笑声凄苦,沙哑难听。
很快,纳基、塔尔丁也加入了笑声,其他囚犯们或失魂落魄,或面目呆滞,不发一语。
塞米尔闭上了眼睛,久久方才睁开。
“你们在这里……其他人呢?”
他艰难地询问道。
大厅里的笑声停了。
小巴尼抬起头,目光清冷。
“你们不是带火把了吗?”
他摊开双手,冷冷道:“自己看啊。”
塞米尔眉心一动。
他快步上前,顾不上刺眼的火光让囚犯们痛苦地捂眼后退,隔着栅栏照亮了每一个囚牢。
几秒后,塞米尔身形晃动了好几下,虚弱地后退了几步。
“怎么……怎么会……”他喃喃地道。
囚犯们都沉默了。
牢房里,坎农捂住脸,靠着墙滑落,痛苦地啜泣出声。
那一刻,泰尔斯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将近七八个牢房,每一个都布满了人类的骸骨和干尸。
但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大部分尸骨都是被齐齐码好,头颅在上,身体在下,工整地摆放在地上,一个连着一个。
小巴尼的身后,就成列摆放着整整五具整齐的尸骨,其中一具还带着干枯的皮肤和肌肉。
就像……
就像墓地,泰尔斯在心里小声道。
塞米尔扭曲着脸孔,看向小巴尼。
“他们是怎么……”
小巴尼冷冷地嗤声。
“把你的火把拿远一些,跟你不同,我们不常见光,很刺眼。”
塞米尔咬了咬牙,放下火把。
小巴尼盯着他,过了好久才出声。
“艾伦和沃克他们的牢房内讧了,挂了八九个。”
“莫利安是高烧不退,托比是受伤感染,罗斯是叫不出名字的怪病,‘臭虫’是自己想不开,好几个人跟他一样……”
越说下绪就越是低落黯然。
他微微侧身,双眼无神:“喀迈拉疯了,有一天突然就不吃不喝……”
“博比想要撬开栅栏,直到他发现长时间接触它们,是致命的。”
大厅里沉默了一会儿,压抑非常。
“迈罗莫明其妙地就醒不过来了,”小巴尼神色一紧,痛苦地握住拳头:
“至于大个儿拉雷,嗯,他变得不太正常,在他杀死第三个人前,他们牢房里的人必须做点什么,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把情绪逼回体内。
“金跟‘骷髅’一起走了,他们是同一间房里的最后两人,约好割开彼此的手腕……”
“罗戈有天突然发了疯地大喊,又哭又笑了一天一夜,然后就没声了。”
塞米尔静静地听着,每听见一个新名字,手上的火把就略略一颤。
“考克斯走得倒是安详,还有空留遗言。”
“柯来门只是普通感冒,但我们没有药,只见看着他一天一天……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是我动的手。”
小巴尼干笑了几声。
“牢房互不连通,我们只能听见声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就像他妈的演戏一样。”
“哼。”
“同一个牢房里,死得早的人还能有个体面的葬礼,”小巴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五具尸骨,目中闪过一道不可言说的情绪:
“至于最后剩下的人,就自己躺下,然后等着吧。”
小巴尼出神地道。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这个形容邋遢的囚犯。
他看着幽深的牢房,看着散发光泽的栅栏,想起上面几层的枯骨和干尸,心中滋味难言。
咚。
塞米尔单膝跪地,脸色惨白:“这么说,这么说……”
小巴尼抬起头,对牢房外的他冷哼一声。
“对,次席掌旗官,科林·塞米尔阁下。”
“十八年了,当初风华正茂,年华大好的四十五个人,四十五条汉子,四十五名高贵的骑士……”
小巴尼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直到拉出一个饱含痛恨、苦涩、讽刺、尖酸的笑容:
“入监白骨之牢的四十五名王室卫队。”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周遭的尸骨,跟其余的六名囚犯默默对视。
“大概……”
“只剩下我们七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