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尔像一位资深的长者,循循善诱地道:“可是作为深受先王恩情,也效忠沃尔顿家族的封臣,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提醒您:多想一步。”
塞尔玛绷紧了脸色。
泰尔斯捏紧拳头,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循着父祖的足迹,出兵西方,也许确实能让人称赞您,甚至传为美谈。”
“但出战之后,当我们赢得胜利,重新把自由同盟的城墙拆掉之后呢?”只听纳吉尔环视全场,轻声道:“我们,龙霄城也不过就是一个在祈远城和黑沙领之间来回摆荡,受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伊恩挑了挑眉毛。
塞尔玛脸色一紧,有些焦急,她正要开口:“可是……”
“是的,也许您保护了龙霄城的尊严,让人称赞一句‘还算不赖’,”纳吉尔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的封君:“但龙霄城真正能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满厅的贵族们都沉静地听着他的话。
特别是其他五位伯爵里斯班尤其脸色难看。
纳吉尔继续道:“重新号令埃克斯特的权力?”
“还是祈远城送来的战利珠宝?”
“抑或是来自黑沙领的一张国王嘉奖状?”
他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
纳吉尔双目如电地注视着女大公。
塞尔玛咬了咬下唇,求助般地看了泰尔斯一眼。
但泰尔斯在这一刻无能为力。
“二十年前,我的祖父就是这么做的,他收获了……”女大公有些慌张。
她又被打断了。
“那时他是国王,您的祖父,努恩和我们都代表着整个埃克斯特,”纳吉尔慢吞吞地道:“现在?”
只见纳吉尔长叹了一声,在所有人凝重的眼神中颤巍巍地站起,看向女大公身后的戮魂枪。
眼神充满沉痛而怀念。
“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女士。”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难以忽视的悲哀:“龙霄城也早就没有国王了。”
那一刻,泰尔斯重新打量起这位年老的伯爵,心中警讯不断。
他预感到了对话的走向。
糟糕。
这家伙……
绝对是位不输给里斯班的狠角色!
“我们已经吃尽了外人带来的苦头,”纳吉尔回过头,声音变得冷漠:“何必再为人前卒,去趟这趟浑水?”
大厅里响起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女大公则不知所措。
“吃尽了苦头?老朋友,”里斯班死死盯着纳吉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接过他话头的人是林纳伯爵。
“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林纳的诛心之言一如既往:“六年前,新国王连带着四位大公一起,几乎是强令着确定了龙霄城的归属,埃克斯特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大公。”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一个座位上。
那里,塞尔玛的脸色越见苍白。
纳泽尔摇了摇头。
“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女士,”他对着座位上的少女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微笑,语气里有着失望:“但我们不再是那个强大的龙霄城了。”
“六年里,封臣士气低落,军心涣散,贵族一盘散沙,难以团结。”
“而像是黑沙领和祈远城这样的对手,现在都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城里来刺探我们,在英灵宫里侮辱我们。”
伊恩正要说点什么,却被泰尔斯一把扣住肩膀。
“不,”王子皱起眉头:“还不是时候。”
纳泽尔伯爵扣紧双手,表情凝重:“从那一天起,整个埃克斯特都把我们看扁了:一个女孩坐在大公宝座上,跟我们一起,无力地看着经历了灾祸、王薨、外军肆虐之后,破败凄凉的龙霄城。”
女大公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的对面,里斯班的目光之利,几乎能放出闪电。
“您要我们出兵,维护沃尔顿的尊严,重振龙霄城的声威,来重新赢得我们在埃克斯特的一席之地,当然可以。”
“也必须如此,”纳泽尔点了点头,重新恢复了恭敬和淡然:“但您也许忽视了,我们所面临的更大的危机,也忽视了真正重振声威,稳固龙霄城的办法。”
“你在说什么?”承受着满厅的目光,女大公艰难地开口:“真正的方法?”
纳泽尔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我想,伯爵他是在说……六年了,在他人看来,龙霄城的大公是个年幼而弱小的孤女,既无丈夫也无子嗣,沃尔顿家族摇摇欲坠……”柯特森不无讽刺地开口道:“就连我们,龙霄城的封臣自己,都觉得我们已如西山落日……”
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让人难受。
泰尔斯看着台上无力蠕动着嘴唇的塞尔玛,就像案板上无力挣扎的鱼。
他的牙齿越咬越紧。
“你们在指责我?”塞尔玛艰难地开口。
啪。
纳泽尔拍响了双手。
“不,我们关心您,在乎您,女士。”纳泽尔用温和的语气道:“正如我们热爱龙霄城,效忠先王陛下。”
“因此我们需要您变得强大起来。”
“龙霄城不能再在虚弱与动荡里空耗,而我也厌倦了跟夏尔无休无止的对抗,我们曾经是生死相托的朋友,现在却为了您的事情闹得彼此为敌。”
纳泽尔不紧不慢,仿佛一位最称职的顾问,冷静而理性地建议道:“女士,为了龙霄城,您需要一位丈夫。”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