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尼寇莱苍白的脸色出现了少见的潮红。
泰尔斯见过他这副样子:这是陨星者发怒时的征兆。
“如果我是你,无能者,就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而不是厚着脸皮赖在女大公身边,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柯特森伯爵的话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害死国王的白刃耻辱!”
“呸!”
不少北地贵族齐齐发出了冷哼。
尼寇莱猛地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什么都没说。
可泰尔斯能看到,他的拳头已经握在了一起,猛烈颤抖。
王子知道,国王死在了白刃卫队的护卫下,这是陨星者此生最大的阴影。
大厅里,祈远城使团中的德蒙蒂皱起了眉头,这位‘亡号鸦’看着不正常的尼寇莱,轻轻叹了一口气。
“够了,柯特森。”
女大公终于开口了,她的话不自觉地带上了一股怒气:“尼寇莱勋爵为了国王,同灾祸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不该得到这样的评价。”
“就我的从事官告诉我的事情,女士,这位泰尔斯王子也许是世上最麻烦的帝国人,他还导致了上个听政日里那场难看的群殴,”最老的纳吉尔伯爵缓缓开口,他的话语听上去公正而理性,把话题引回了王子的身上:
“我真诚地建议您,在讨论我们自己的事务时,展现我们的‘热情好客’,让他去他的房间里休息吧。”
老伯爵的眼睛微微眯起:“您知道,关于您和他,外面都在谣传什么吗?”
所有的目光重新汇聚到王子的身上,还不时在女大公跟他之间来回逡巡。
塞尔玛表情一变,一时语塞。
泰尔斯闭上了眼睛。
身边的伊恩表情丰富,张开嘴巴准备在他耳边说点什么。
“不是现在,伊恩。”伊恩正要开口的刹那,泰尔斯冷冷发话,把他的热情封死在喉咙里。
他们是故意的,龙霄城的封臣们。
泰尔斯想起六年前,复兴宫群星之厅里的贵族龌蹉,暗暗地告诉自己:所以他们在按部就班地打击着女大公的威信。
而现在……
不,他不能说话,不能反驳,否则只会让局势更糟。
泰尔斯紧紧咬牙。
“他是女士的客人,柯特森,纳吉尔,”里斯班摄政适时地开口了,他冷冷注目着两位伯爵:“这是女士的承诺,所以他会留下,而如果你无法忍受他在你的视线里出现,宁愿无视女士的荣誉,那就闭上眼睛或者自己出去,二择其一。”
柯特森冷哼一声,似乎对摄政大人很不感冒。
“别忘了您的血仇,女士,在您之前的合法继承人,摩拉尔王子死于星辰,尸骨未寒,”坐在女大公左手第三位的林纳伯爵面无表情地咬字出声:“从那以后,所有的悲剧都源自这位小王子的来使。”
“尸骨未寒,真的?”伊恩又在不知好歹地窃窃私语了:“六年,就算是巨龙的尸体,怎么也该寒了吧。”
泰尔斯甚至都懒得理会他了。
塞尔玛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着自己。
“那场悲剧已经有了定论,林纳,”女大公远远地望了一眼泰尔斯,咬牙道:“先王还在的时候就有了,而泰尔斯王子,他现在是我们的客人而我们应该回到正事上来。”
“您认为自己的血亲之死不是‘正事’?”林纳突然提高了音量。
“不得不说,您让我有些寒心,”林纳伯爵依旧面如寒霜,目光不动,但他仿佛毒蛇吐信般的话语却让人难以忽视:“尊敬的塞尔玛沃尔顿女士。”
塞尔玛面对着他的目光,握在座臂上的手微微一颤。
大厅里,二十几位贵族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收回你的话,林纳,”里斯班摄政的话已经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情绪,他一字一顿地道:“尤其是对女大公阁下。”
“你怎么敢对努恩陛下,对天生之王的孙女这么说‘你让我有些寒心’?”
里斯班瞥视着林纳伯爵:“陛下从王子时代开始,用了三十年时间,把你们,把濒临败落的林纳家族提拔……”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里斯班,”林纳夷然不惧地回敬:“那位让人甘愿效死的努恩陛下,那位伟大的天生之王,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守着一个女……”
“林纳!”打断他的依旧是黄金胡子的赫斯特伯爵。
林纳顿了一下,他瞥了座上的女大公一眼,在略略的迟疑后,还是改口了:“……维系着龙霄城的尊严。”
此话一出,塞尔玛就低下头,抿紧了嘴唇。
大厅里一片沉默。
赫斯特伯爵轻咳了一声。
“抱歉,女士,”这位烙铁郡伯爵看着表情难堪的塞尔玛,温和地道:“但我想,林纳伯爵只是过于想念曾经的陛下,也过于看重龙霄城的未来。”
“但他尊敬您,尊敬您的血脉,正如我一般,”赫斯特恭敬地缓缓点头:“女士。”
“噫,”伊恩装出一副恶心的神情,悄声道:“这英雄救美的泡妞手法,我都要吐了。”
“然而还真管用,看看那女孩的表情……”
真特么嗦。
头一次,泰尔斯发现自己很想掐死伊恩。
把他一针见血的话语都堵在他的声带里。
王子紧紧注视着塞尔玛。
塞尔玛看着解围的赫斯特,还以一个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