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了啊。
小时候,长姐的教导重新出现在眼前。
是啊,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回来了。
那些在觉醒“识念”异能之前,用汗水和辛苦累积出来的战斗技艺。
那些曾经美好,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学过如何对抗表里不一、老奸巨猾的武装矮人,学过如何收拾那些虚伪至极、品行不端的荒漠兽人,学过怎么应付来自深暮王国,同样灵巧却狠毒狭隘的精灵远亲,学过怎么应对盛宴领那些自命不凡、实则粗野不堪的吸血鬼,学过如何对阵拥有终结之力的,愚蠢不堪而驽钝可笑的人类——以上形容词,均来自她又敬又怕又爱又崇拜的长姐。
而眼前的敌人……
毫无破绽的战士——我真的见到了啊。
就在此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怯生生的男孩形象。
是他啊。
那个小子。
埃达露出苦笑,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看着他一年年成长为潇洒的翩翩少年,看着他变成爽朗英俊的青年,看着他被洗炼为最可怕的战士,看着他在一切唾手可及的时刻,飘然离去。
还有他那独特的战斗身姿。
等等。
他的战斗!
不过零点零几秒,埃达目光便重新聚焦起来。
下一秒,就要倒地的刹那,只见埃达的手腕突兀一转。
埃达的刀巧妙地黏住戮魂枪的枪杆,她没有力抵抗,反而双腿离地,任由那股力道推动自己,在半空中重新平衡住身姿。
她顺着枪身横向飘起。
下一秒,她的双腿交替点地,但每一次都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起,身影却在朝着卡斯兰不断突进!
沉浸在战斗本能中的卡斯兰,面无表情地一抖长枪,想要将埃达抖开。
但精灵就像甩不脱的蜘蛛一样,牢牢黏在枪身上,高逼近卡斯兰。
卡斯兰再度从本能中感受到了危险。
“嘶——”
埃达目光坚定,她的刀锋摩擦在枪杆上,随着她的突进,斩向卡斯兰执枪的手。
她压在枪身上的刀则牢牢控制住戮魂枪的方向,不让敌人有任何机会格挡或反击的机会。
一切生在电光火石间。
在刀锋即将沾上双手的那一刻,卡斯兰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开了戮魂枪!
卡斯兰的左腿瞬间一退,腰部一转,左肩后拉,右肩拱出,右手早已捏拳在手。
埃达的弯刀砍到了他的胸前。
但卡斯兰却比埃达更快。
他的右拳如落雷般轰出!
“咚!”
震人心魄的闷响。
卡斯兰的重拳狠狠擂上了埃达的右肩。
“喀拉——”
令人心寒的骨裂声,从埃达的肩部寸寸传来。
埃达的脸容瞬间被剧痛扭曲,她咬着牙齿,痛苦呻吟。
那个瞬间,精灵失去了所有的平衡,不支倒地,弯刀离手。
但卡斯兰心中的危机感有增无减,他如同受惊的野兽一样抬起头,寻找威胁。
仅仅下一秒,卡斯兰便觉心口一凉。
卡斯兰下意识地低头,左手猛地伸向左胸!
“铛!”
又是一道清脆的金属响声。
不知何时,埃达本该随着主人一同跌落的弯刀,出现在了卡斯兰的胸前。
刀刃扎进了酒馆老板的左胸。
鲜血淌出。
埃达无力地跌落地面。
“当啷!”
此刻,戮魂枪才摔落地面,当啷作响。
埃达也重重地摔落,右手瘫痪般地软在地上。
她的左手还颤抖着抬在空中,维持着投刀的姿势。
刀锋在卡斯兰的胸前颤抖。
卡斯兰终于回过了神,从那种只知道战斗的本能状态中退出。
寒风刮过。
这场极境之间的战斗,已经毫无预兆地结束了。
埃达躺倒在地上,右肩骨骼尽碎,面容扭曲,不住颤抖。
卡斯兰则痛苦地喘息着,高大的身躯却依旧屹立不倒。
胜负已分:
只见传奇的“撼地”,卡斯兰·伦巴的左手,正鲜血淋漓地停在胸膛前,死死地捏住埃达的弯刀。
不让它再前进一寸。
承受着肩部重伤的埃达呆住了。
冷汗淋漓的她,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停在对手胸前的刀,又看看捏住刀锋的卡斯兰。
“怎么会?”
她喃喃道,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在刚刚,卡斯兰攻出必杀一拳的时刻,埃达便右手一抖,在空中松开了弯刀,刀柄换到左手。
也在在卡斯兰一拳击碎她右肩,无暇防守的时刻,埃达送出了左手的刀。
直取卡斯兰的心口。
那是分出胜负,也是决出生死的最后一击。
惊愕的表情停留在埃达的脸上:她本该在最后一刻,以伤换命地刺破卡斯兰的心脏。
但是……
埃达看着卡在敌人胸前,进退不得的刀锋,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不可能。
不可能!
我明明,明明……
卡斯兰看清了眼前的局势,痛苦地喘了一口气。
他忍痛拔出入胸一寸的弯刀,抛在身侧。
鲜血从他的胸口流出。
弯刀摔落,出金属特有的当啷脆响。
但卡斯兰心中透亮:他并没有及时捏住这把瞄准他心脏的刀。
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别有缘故。
在右肩的剧痛和右臂的麻木中,倒地的埃达浑身一颤,随即凄然地垂下已然无力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