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怎么办?
“等等……”泰尔斯抬起头,表情担忧而焦虑。
绝不能跟他走。
他得想办法留下来。
“魔能师在世上的境遇很糟,对么,”泰尔斯看着气之魔能师,叹气道:“从远古帝国的覆灭,到终结之战和大6裂变……也许,跟着你走不是一个好主意?或许我应该留下来,定期……”
这一次,艾希达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微妙。
泰尔斯被他看得心中一紧,不由得收住了话头。
艾希达缓缓开口,语气飘忽,却自带着一股让人心寒的气息:
“这个世界选择忘却魔法,忘却过去,来抑制我们的数量,所以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比如我手下那批黑帮蠢货们。”
“连人们理应耳熟能详的终结之战,也变成了英雄们对抗不知名灾祸的传说。”
魔能师背起双手:“不过,那些有着地位、权势的家伙们,依然警惕着我们的存在,视我们为最大的威胁。”
“无论魔法还是魔能,他们都同样深恶痛绝,”艾希达微微眯起眼睛,“但正因如此,你才必须跟我走。”
泰尔斯头皮麻地看着对方。
艾希达眼神凝重:“一旦你的身份败露,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王子——你的下场会比落到人类手中的兽人还惨。”
泰尔斯有些怔地看着艾希达。
他抿起嘴唇,想起冥夜神殿重现终结之战的戏剧,想起基尔伯特关于灾祸的话,想起让人不安的黑先知,想起藏头露尾的拉蒙,想起约德尔的面具。
但是……
十几秒后。
“不,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泰尔斯咬着牙,摇摇头:
“我是,我是他们的王子,我肩负着任务,我还认识很多人,有些事情不能简单地扔下……”
但他再一次被魔能师打断了。
“我说啊,”艾希达微微一笑,眼里充满了嘲讽:“你究竟是因为担心安全,从而不愿成为一个魔能师……”
“还是因为,自己舍不得星辰王子的尊贵身份?”
泰尔斯闻言微微一愣。
只听气之魔能师冷哼道:“即使你两个月前……”
“不过是一个最卑贱的乞儿?”
此时此刻,泰尔斯的内心着着实实地一震。
舍不得……
星辰王子……
尊贵身份……
他的眼前浮现出初到闵迪思厅的那晚,那个健壮的身影宣布自己是星辰仅剩的继承人。
基尔伯特和约德尔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
怀亚抵着胸口向自己誓效死。
罗尔夫用他笨拙的手语比出“遵命”。
以及群星之厅下的人潮涌动,还有震耳欲聋、直达天际的万众欢呼。
泰尔斯不自觉地捏起拳头。
“如果我在你还是一个乞儿的时候,就来到你的面前,”艾希达语不快,语音不重,却让泰尔斯莫名地感受到压力:“你还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泰尔斯深呼吸了一口。
他想起第六屋里瑟瑟抖的乞儿们。
想起每年在寒冷与饥饿中的挣扎。
想起莫里斯那条凶狠的怒狼犬。
想起奎德狰狞的神情,想起里克神秘的笑容。
“当你在王子的头衔上沉醉度日,或者在乞儿的悲惨里苦苦挣扎的时候,当你在两者的快乐与苦痛里来回的时候,”艾希达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是否曾经思考过,你自己究竟是什么?”
“当你被剥去一切他人所下的定义,离开一切你藉以存在的情境,你自己还剩下什么?”
“一个因血脉而尊贵的王子?一个天生卑贱不幸的乞儿?一个早慧的天才孩子?一个在挣扎着,想要努力改变命运的可怜人?”艾希达垂头看着他的表情。
泰尔斯的呼吸渐渐加。
尊贵的王子。
下贱的乞儿。
恢弘壮丽的宫殿,衣食无忧的生活,俯听命的属下们。
破败残旧的废屋,冻饿伤寒的日常,动辄打骂的打手们。
天壤与云泥。
“我……”他微微张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却现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地面。
自己,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离不开,舍不得,王子的尊贵?
“孩子,你要理解,成为一个魔能师,”气之魔能师冷冷道:“就必须跟过去挥手告别——无论那多么辉煌难忘。”
“别让曾经的过往束缚住你,果断地抛弃它,你才能最终升华。”
泰尔斯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似乎那个用闵迪思银币烙出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那句银币上的铭言重现在脑中:王者不因血脉而尊。
“魔能师不是一份职业,不是一份工作,不是一个头衔,”艾希达斩钉截铁地道:“它所代表的意义远远乎你的想象——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选择,是你找到自我,认清自己,重塑自身的契机。”
“现在你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做出你自己的选择,”魔能师走到他的面前,把手伸向他的脸庞,“是选择回到你原本的生活,继续你看似现实,貌似踏实,实则无从选择,没有自由,浑噩混沌,迷茫不知未来的人生……”
艾希达的手停在他的鼻子前,手掌翻转过来,一道蓝光从上面疾闪而出,绕着魔能师的手心不停旋动,最终形成了一个一个深蓝色的光球。
就像红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