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金币,现在跟米迪尔的第一份满分政治作业,和贺拉斯的第一个剑士奖杯,以及我跟康斯坦丝出生时的裹婴布一起,摆在母亲的石罐里。”
泰尔斯靠近一步,看清两个小石瓮。
【第三王子,班克罗夫特·n·e·璨星,624-660】
【第四王子,海曼·n·e·璨星,624-660】
“小时候的餐桌上,他们之间无休无止,无边无际的争吵,简直是我们全家人的噩梦——米迪尔开玩笑说,贺拉斯大概是被他们俩给吓到终结之塔去学艺的。”
“班克罗夫特喜欢绘画和雕塑,国立科学研究院的艺文部资金,一半都是他捐助的。但他爱慕虚荣的程度也不差,大概仅次于他爱钱的程度——小时候我们常说他该去联姻修卡德尔家,光嫁妆就够他吃一辈子——结果他去南方群岛时,用素描画求婚,真的娶了一位修卡德尔小姐回来。”
“而海曼在五兄弟里长得最英俊,又擅长琴乐,善作诗文,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少女们都更喜欢他,每次上街都会引来尖叫和鲜花。正因如此,父亲钦定他是星辰出使圣树王国的第一领队人选——可惜他没能娶位精灵回来——否则父亲说不定会把王位传给他,以加固我们自米迪尔四世以来的精灵血脉呢。”
凯瑟尔握住自己的权杖,看着不灭灯里的火光。
“我们五兄弟,曾经那么要好——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宫里,跟夙夜王朝来访的三位王子打群架,贺拉斯负责进攻,米迪尔来防守,主要是护着我,双胞胎则侧翼迂回。”
“但长大后,一切都变了。”
“米迪尔还是一脸笑容,我跟他的感情最好,但总觉得他越来越不开心。贺拉斯从终结之塔回来后就杀气腾腾,总是想在父亲面前表现,我还记得他拿着我去红坊街的事情,在御前会议骂了五分钟。班克不怎么管兄弟间的事情,但他每次见到我们四个都会绕着走。海曼贴在贺拉斯身边,像是小跟班,但那副笑容真是让我恶心。”
但凯瑟尔的笑容随之一滞。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们团聚在这里。”
凯瑟尔走向最后一个小瓮。
泰尔斯垂首,轻轻捏紧拳头。
【王长女,康斯坦丝·n·e·璨星,642-660】
“这是康斯坦丝,我们的小妹妹。”凯瑟尔低下头,声音沉重,似乎不欲多言:“她是我们五兄弟的唯一共识——我们愿牺牲一切,来保护她的幸福和笑颜。”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他轻轻闭上眼,想象那位凋谢在18岁的长公主姑姑。
“璨星家族生来即背负星辰的命运。”凯瑟尔淡淡地道。
泰尔斯睁开眼,听着凯瑟尔沉重的呼吸,思考着国王今天这么做的目的。
两人在空旷的石室里,半响没有说话。
“咚”!
国王突然把权杖重重地点在地上!
把泰尔斯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你对我们了解多少,也不知道你对于璨星之名,究竟是何种想象。”凯瑟尔五世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却不带半分父亲的感情。
“但那绝非一个轻松的头衔。”
“它代表荣耀,代表历史,代表权力,更重要的是,代表牺牲。”
泰尔斯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对。
“你,做好准备了吗?”凯瑟尔终于转过头来,天蓝色的瞳孔锋利而压迫,直直地盯着他。
“在被冠以璨星之名开始,为星辰而战,为星辰而死,以及……”
凯瑟尔看着六个小石瓮,眼神一黯:
“为星辰而生。”
泰尔斯呼吸一滞,随即急促起来。
为星辰而战。
为星辰而死。
为星辰而生?
这个顺序……
泰尔斯心中忐忑地想道:所以,成为一个璨星,活着,远远比战斗和死去要艰难吗?
国王陛下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我在等你的回答。”国王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
不容置疑,不可违抗。
泰尔斯咽下一口唾沫。
他有些受不了现在的气氛,穿越者勉强地笑着,开口道:
“喊着为某个国家而死什么的,听上去真像在打仗。”
但凯瑟尔依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好吧。
泰尔斯深呼吸三口,睁开眼睛,低落地道:
“没有。”
凯瑟尔的眉头微微聚起。
“在离开红坊街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挣扎,为了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生存。”穿越者失望地道。
“我根本没想过眼前的这一切,王室,阴谋,继承人,所有的一切。”他真诚地道:“我根本没准备好玩这些,明明动不动就死人,却还能谈笑自若的游戏。”
“我更习惯破旧的屋宇,硬实的床板,寒冷并饥饿地蜷缩在墙角,为自己,为朋友们的生存而努力,而不是在奢侈的房间里,一边喝酒进食,一边面不改色地编织阴谋,剥夺生命,以及……挑起战争或应对战争。”
“我也没有准备好,成为泰尔斯·璨星。”穿越者吐出一口气,垂下头:“一切都是偶然,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他的眼前,艾希达的身影似乎再次出现,对着他笑道,是啊,这就是偶然。
沉默良久。
凯瑟尔看着泰尔斯,但原本威严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