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军寨,当年大汉开始攻略西域的时候,建设了不少这样的中途转运的军寨,一方面可以储备粮草物资,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防备从大漠当中突袭而出的匈奴人,但是后来匈奴人被打败了之后,这些军寨就渐渐的被放弃了,成为了马贼的巢穴。
曾大户,原名曾晓。
曾晓的父亲,曾福,原本也是汉家的官吏,而且还是一个好官。
不折不扣的好官。
严格说起来还不算是官,只能是吏。
当年曾福被派到了这里的时候,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了河西走廊的安定团结,为了普通百姓的农桑耕作,几乎是天天都在风沙当中奔波,原本一个白面书生结果变成了几乎都跟羌人一个样。
当年的曾晓,也一度以其父亲为自豪,为他效仿和学习的榜样,直至那一天……
金城太守殷华染病,不治身亡。
旧太守死了,当然会来一个新太守。
所谓金打的印绶,流水的太守,不是么……
新来的金城郡太守,陈懿,自然有他自己新的领导班子,当然有新的下属,新的方针,新的三把火。而最最紧要的,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掌管人事权柄,抓住钱粮财货,找个人来杀鸡儆猴。
于是,在外奔波劳顿的曾福,就在一次临时召开的议事之中,被新太守陈懿抓住了。
原因是曾福迟到。
但问题是本身议事就是临时召开的,而且通知到了曾福的时候也很晚了,但是陈懿并不管这些,他也不想管这些,他只是想要借曾福来敲打其他的官吏而已。
曾福是老实人,他便是摆事实讲道理,认真的,详细的,企图说明自己迟到的情况,可是他并不清楚,他越是说明,越是会被陈懿认为是在狡辩,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结果很简单。
太守的权威岂能亵渎挑衅?
所以,老老实实做事情的曾福死了。
被活活打死了。
死在那些平日面都说曾福是个好人的朋友手下,仅仅是因为这些『好朋友』为了向新太守表示忠心。
陈懿很开心,因为他觉得统一了思想,清洁了队伍。
金城上下的其他官吏也很开心,不用累死累活的,还能吃拿卡要一起捞钱。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倒塌了顶梁柱的曾家。
于是乎,西羌这里,就多了一个马贼头子……
再往后么,陈懿的威信,也在某种层度上算是『立』起来了,顺利的开始了他的收刮大计,然后这些收刮又被层层加码到了普通百姓和羌人身上,也最终在西羌叛乱之中,被骗到了叛军当中,被『立』了起来,砍下了脑袋,将他的鲜血涂在了叛乱的大旗上。
因此,曾晓也不相信大汉,不相信大汉的官吏,尤其是大官。他只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这些年打拼下来的属下。
军寨寨墙之上,戒备森严。
一枝枝火把将寨墙照得通明,一个个壮汉手持武器,挺立在寨墙之上,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漆黑的旷野。
曾大户回头看了看,军寨之中的精壮汉子基本上都是在歇息,巡逻的队长察觉到了曾大户的目光,便是微微举了举火把致礼了一下。
曾大户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很多人以为曾大户的命根子是坞堡,其实并不是。
坞堡只是掩护。
曾大户的真正力量,则是手下的这些『马贼』。
正是有这些马贼,所以曾大户才能横跨黑白两道,要耍白的有白的,要玩黑的有黑的,实在不行还有灰不溜的……
但是这一次的对手,是大汉骠骑将军……
好吧,只是骠骑将军的下属。
只不过即便是骠骑将军的下属,依旧不好对付。
张辽的名号,曾大户也是略有耳闻,而且张辽的战绩也让曾大户有些担心,只不过担心归担心,该做的事情依旧是该去做。
这些年,陇右这里装模作样的臭虫,老鼠,还来的少么?谁又能保证大汉骠骑,亦或是大汉骠骑的属下,不是新的一窝臭虫,老鼠?
刚开始的时候装模作样一下,然后到了时间段,便是露出贪婪的嘴脸来?
就像是临泾的赵县令。
至少赵县令还讲究些,不像是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讲究。
『明天……』曾大户看着夜色,低声吩咐道,『明天就引他们上路!既然要来找死……也就怪不得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