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对,这个问题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长安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长安不是兵荒马乱,人口稀薄么?
“公达兄,”伏典实在忍不住,找到了荀攸问道,“关中三辅往日就如此繁盛么?”伏典怀疑着,是不是自己当年还小,都记错了?
荀攸微微笑了笑,笑容之中略有些苦涩,低声说道:“关中三辅,原本也是千里无人烟……只不过这些年来……山东战事多少频繁了些……”
伏典瞪圆了眼,“这么说来,此地之民……原本都是……山东之人了?”
荀攸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一路行来,荀攸甚至隐隐听到了几个农夫农妇吟唱的乡歌,似乎就是豫州颍川一代的口音……
战争,打的不就是人口钱粮么?
现在见到了如今的情形,就连荀攸心中都有些惶惶。
或许当年……
“可是,可是这些人又是怎么进了关中?”伏典疑惑不解的说道,“我看河洛之间也没有多少流民啊?”
荀攸用手指了指南北两个方向,轻声说道:“一则过河内,一则走武关……听闻征西,呃,骠骑将军的义所,延山道而设,但凡流民而过,便可支取钱粮……”河洛一带和冀州兖州一带都在乱打一气,甚至连豫州扬州也有波及,还有什么流民会大刺刺的走中间?
“什么?”伏典吞了一口唾沫,说道,“直接给流民钱粮?这要花多少钱粮?这……这……这个……这流民不是无底洞么,如何能有如此多的钱粮?”
荀攸也是皱眉摇头,“某也不知……或许骠骑仓禀充裕……”荀攸有时候想想,真怪不得流民将关中填塞得这么快,这要换成了他是流民,也是定然心心念念的奔着这里就来了啊……
“仓禀充裕……”伏典默然了许久,才悠悠叹息一声,“骠骑将军既然属地如此富庶,可是为何不曾进献陛下……”
荀攸目光一动,没有回答。
其实流民消耗的东西,没有伏典荀攸想象的那么多,因为原本流民的生存标准就是极低的,饿极了啃树皮吃观音土,甚至更惨的,都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斐潜付出的并不是无限量的那么多,而是有计划有步骤的引导和组织,让这些流民在路途当中得到自救的工具和生存的希望,自然就可以让流民能够坚持着,抵达关中。
为什么在迁徙的道路当中往往会大量人员死亡,粮食占据了其中一部分的因素,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混乱和绝望。
没有人存储粮食,找到了就立刻就吃,饿太久的肠胃吃多了又腹泻,然后再找到下一个粮食点之前又继续饥饿,再加上没有目标的绝望和队列当中罪恶的蔓延,团灭自然就是常有的事情了。
而有了目标和生产工具,再加上兵卒加入的组织和带领,回复了秩序的流民就可以自主自发的沿途渔猎,就像是没有渔网的流民便只能要么用手抓,又或是用木棍扎,效率底下且收获不多,而有了工具的流民不仅能够吃上一顿,还能带走一些,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之后,伏典便渐渐失去了探寻和追问的yù_wàng,一个人扶着节杖,在华盖车中发呆……
稀稀落落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
春风挑逗着着华盖车上的长幡,但是潮湿沉重的长幡就像是一个肥胖的宅男,在轻盈的罗莉面前,死命想要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行行复行行,临近长安的时候,不时有属于斐潜的骑兵三三两两的从长安而来,在道旁行礼之后,便一人回去禀报,其余的便跟在了队列后面,让伏典的整个队伍越来越长。
这些骑兵没有携带什么兵刃,但是基本上都有带着一些各色的旌旗,到了队列之后,便将旗帜旗面绑套在了长杆之上,高高举起,增添了几分的行列气势。
天使莅临,出迎百里。
这是一种礼节,但是不是说带着人马在百里处摆个桌案,插上几根香,然后怎么等,说多久的话,那几根香依旧矗立不倒,烧都没多烧一点……
毕竟是出迎,而不是坐等啊!
随着跟在队列之后的骑兵越来越多,树立起来的旌旗也如同树林一般,在空中猎猎而动,道路之上的沙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震颤了起来,旋即低沉如雷动一般的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大汉征西将军来了!
不,现在应该是大汉骠骑将军,斐潜,到来了!
伏典的队列已经停下,一同看向了远方腾起的烟尘之处,在烟尘之中,一柄三色旗帜高高冲了出来,旋即更多的人马出现了,气势磅礴,仿佛连天上的云朵都震动了起来,忙不迭地四散让开。
阳光洒落下来,照在盔甲鲜明的斐潜骑兵身上,闪耀出一片光华,让伏典不由得将手挡在了面前……
似乎是无数的骑兵之中,当中的一群斐潜的亲卫反倒是穿着较为深沉暗淡的盔甲,却像是黑洞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在最中间的,自然就是当下大汉火热出炉的骠骑将军,斐潜!
马蹄声渐渐的成为当下这一方天地唯一的声音,就像是三色旗成为了这里唯一的象征一样,一排排整齐的骑兵兵甲齐备,宛如一个整体,就像是一只钢铁巨兽一般急速奔驰而来,涌动跳跃的甲胄之下,是奔腾的热血,让此时此刻,纵然是站在一旁观看,也不由得浑身战栗,血气蒸腾!
伏典微微有些发抖,他似乎看见了在关中大地,在黄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