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现在的模样很狼狈,战甲破损,头盔也不知道落到了何处,披头散发,身上的血污早就干涸,和泥灰混杂在一起呈现出黑褐色,左一块右一条到处都是。
原本张绣带领的前锋,只逃回来五十余人,其余三百多骑兵最终永远的留在了高干营前。
若是讲损失吧,其实也不算是很大,三百多骑兵,对于现在财大气粗的斐潜来说,是有些心疼,但并不是不可以接受,问题是张绣战败,从小了说,是挫伤了士气,从大了讲,将影响到整个战局。建立起一样东西很困难,但是要毁坏他却很容易。斐潜当下在并北一带的威望,不就是通过一次次的战斗胜利叠加起来的么?
虽然当下的战局还未到最后的时刻,但是张绣的贪功冒进导致的失败,却有可能让袁军觉得斐潜也不过是如此,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个是大家都懂得的道理。如果张绣胜利了,被扎了一手血的高干自然就会踌躇一下,也有利于斐潜展开后续的谈判,但是现在高干胜了一局,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眼前的希望?
“张校尉,”良久,斐潜打破了沉默,说道,“汝可知罪?”
张绣叩首,声音沙哑,并没有给自己辩解什么:“卑职知罪。”
“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斐潜缓缓的说道,“贪功在前,又不听粱道劝阻,损兵折将在后,汝好大胆子,竟视军法无物?来人,带下去……”
此时,虽然斐潜知道张辽带着兵马进山,但是山道崎岖,又不能像是后世一样有什么手机或是gps可以定位,究竟张辽能不能找到袁军还在两可之间。
“且慢。”贾衢站出一步,朝着斐潜拱了拱手说道,“大战将至,先斩上将,未免不祥。可允张校尉戴罪立功,若再有差池,一并罚之。”
贾衢方才一直也在考虑,最终还是站了出来,给张绣说句好话。毕竟若是斐潜真的想要治罪张绣,他就算是好话说尽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但是如果斐潜并没有真的想杀张绣,那么自己就可以给斐潜递一个台阶,也多少可以卖张绣一个天大的人情。
贾衢表了态,令狐琮也是心领神会,从文官队列之中上前一步,拱手而拜道:“卑职附议,临阵斩将,大凶之兆也,望主公三思……”
你才大凶之罩,你全家都大凶之罩!
斐潜内心当中嘟囔了两句,但是他也知道在当下“大凶”二字还没有那么多的衍生含义。虽然说军律当中,“亡失兵卒多者”是大罪,就像是李广和公孙敖等都免不了这样的罪责,但是胜败本身就是兵家常事,真的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就杀了主将,那么将来还有谁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惩戒必须要有,但是错一个就杀一个也不是稳妥之策。
斐潜看了看贾衢,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张绣说道:“既然粱道求情,此罪就暂且寄下!若再有半点过错,定斩不饶!”给贾衢一个面子也好,毕竟贾衢年轻,需要在这些官员当中竖立威信。
张绣连忙叩首,先向斐潜致谢,然后又向贾衢拜谢,然后才退下不提。
“吾等虽失先锋,然大军未损,若袁军不至倒也罢了,若胆敢前来,定然让其铩羽而归!”斐潜说道,“传令下去,整军修整一日,明日起军,迎战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