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太阳就像一个吝啬鬼,对它手里的金色光芒看管的很紧,轻易不肯走出地平线,更不要提将光芒洒向大地了。
但是在第一大学,不论是雨露还是雪花,不论是月亮,还是太阳,都要遵守《第一大学校园管理条例》上的相关要求。
卯时是日出之时,那么太阳就必须升起来。
可以早一点,在卯时之初,比如早上五点钟就露面;也可以晚一点,在卯时之末,比如早上六点五十左右再慢吞吞的爬出地平线。但无论怎样,到了时候,太阳该升起来,就必须升起来。只要不是阴雨绵绵、大雪纷飞、亦或者雾气弥漫的日子,阳光总会准时的洒落在这片开阔的校园里。
而这也是苏芽小女仆最讨厌第一大学的地方之一了——与之相比,某个曾经吓哭她的公费生似乎都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因为太阳升起来,意味着她也要起床干活了。
以前还在青丘的时候,太阳就不会这么勤快。有的时候到了早上七点半太阳都还赖在地平线下面,不肯露面。
作为一名见习女仆,青丘公馆为苏芽安排的活计都非常轻省,日常作息也严格按照古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一个能够陪着小狐女一起赖床的太阳,才是一颗好太阳。
不像现在。
学校里的太阳都是大猪蹄子。
小狐女带着满腹细碎的怨念,晕晕乎乎的从床铺上爬起身,耷拉着耳朵,拖着尾巴,开始给客厅里那几盆花花草草浇水、除草、捉虫。
当然,不管是除草还是捉虫都只是说说罢了——能够长在青丘公馆正厅花盆里的植物,苏蔓是不会允许它们身上有任何瑕疵的——小女巫能做的,也就是提着一口尺许高低的黄铜小壶,慢吞吞的挪到每一口花盆前,然后举起小壶给花盆里撒几滴水,洇湿盆里因为隔夜而略显干燥的草皮。
偶尔,小狐女还会鼓起腮帮子,冲着某片颜色较差的草叶吹口气,看能不能把它从枝子上吹下来。能吹下来,意味着那片叶子不健康了,要收拾掉;吹不下来,算它运气好。
唯一能够避免她吹气的,只有摆放在窗台正中央的那盆七色堇。
传说中具有神奇魔力,能够实现孩子梦想的花朵!
为了能够认认真真的为七色堇浇水,苏芽硬撑着,目不斜视的将正厅里的其他花盆都浇完之后,才带着满脸的兴奋与专注,凑到那盆七色堇面前。
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穿破了半空中翻滚的雾气,落在了青丘公馆的花园中。女仆长苏蔓正带着几位女仆手脚麻利的清理着园子里那些躲了一晚上的花精子与草精子。她们伸出手指,探进花丛深处,灵活的揪住那些小精灵的脚脖子,然后将它们倒拎着,丢进篮子里。
凑够一篮子,再一股脑倒出栅栏外。
忙碌了好一阵子的苏蔓站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抬起头,恰好看见苏芽正趴在窗台上,举着小铜壶,一滴一滴的给那株七色堇浇水。
“苏芽!”
女仆长叉着腰,瞪了小狐女一眼,压低声音喊道:“如果客厅里的花盆都浇完了,就出来收拾外面的花园……昨天你带的那些男巫把花园里踩的乱七八糟,那丛小姐最喜欢的蓝色垂蕾郁金香连花瓣都被撞掉了不少。”
“我还没浇完花呢!”小狐女恋恋不舍的盯着那株七色堇,难得硬气了一次。
但很快,她的这份硬气宣告破产了。
因为苏蔓三步并作两步,从花园里来到窗台前,隔着高高的窗棱,将小狐女径直拎到了园子里。小狐女缩着脖子,吱哇乱叫:
“啊鸭鸭,铜壶里的水漏在窗台上了……让我去把它们擦掉吧!”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做擦擦扫扫的事情吗?”苏蔓瞥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说道:“以前没擦过,今天也不用擦……现在,去花园,把昨天落在花丛里的南瓜蔓子都捡出来。一会儿你陪苏花把那些蔓子送到街头那片小树林里去。”
“我不要出去!”小狐女甩着尾巴,大声抗议着。
“嗯?”苏蔓眯着眼,看了她一下。
小狐女的表情及语气陡然软弱了许多。
“我是说,为什么要送出去,”她低着脑袋,双手凑在面前,对着指尖,弱弱的辩解道:“我记得昨天那个西瓜头的小男巫说过,花园里收拾下来的枝枝蔓蔓可以用魔法原地消解,还能给土地增加肥力呐……”
“唔?”女仆长诧异的看了小狐女一眼,似乎惊讶她竟然还知道这种事情。
然后她想起了昨天来到公馆的几位男巫。
“是那位绰号‘博士’的特招生吧。”女仆长难得点点头,赞同道:“他说的倒也没错……只不过跟花园里可有可无的那点肥力相比,外面的某些小家伙更需要那些藤蔓。”
说着,苏蔓拎着苏芽来到一个花篮旁。
宽大的篮子里,横七竖八躺倒了许多四肢细长、面色草绿的小精灵。
女仆长指着篮子里的草精子们,解释道:“把那些南瓜蔓还有枯草叶丢出去,这些小家伙还能捡去修补修补它们那些破烂漏风的小窝……做这种事情,难道不比你趴在窗台上看七色花更有意义吗?”
道德、大义、还有规矩,几重大山压下来,苏芽似乎已经毫无反抗的余地了。
“但是,”小狐女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小姐昨天说了,让我代替她去步行街,参加d&k的开业典礼!他们早上九点钟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