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森的兽骨在赤红的火焰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一条条细长的纹路被魔力雕琢而出,那是时空维线被魔法火焰炙烤后显露行迹,在三维世界留下的投影。
每一条纹路都代表了一种可能性。
占卜师所做的,就是查看并甄别出其中最大的一种可能性。
萧笑擦了擦镜片上沾的雪花,重新低下头,继续仔细打量兽骨上的纹路。试图依靠冥冥中的命运之力,为众人找到回家之路。
这很困难。
即便在同伴之中他是最优秀的占卜师,但也终究只是第一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一个还没拿到注册证书,水平有限的占卜师。
他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命运并未在这座陌生的世界苛责他们这些年轻莽撞的巫师,兽骨上平直顺滑的纹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意味着他们的回家之路不会有更多波折了。
占卜师的目光随着那些纹线继续延伸,精神在跳跃的火焰中不断拔高,以超越维线的视角四处窥伺,仿佛一只钻出地洞,支起身子,四下张望的土拨鼠。
他看到虚空中遍布着斑斓的色块,有幽静深远的蓝色,有炽热爆裂的红色,还有堂皇大全的金色、流光溢彩的青色,等等。
巨大的色块遍布整片天空,形成一层厚重的屏障;不同色块之间犬齿交错,却又泾渭分明,相同之处在于所有的色块都散发出可怖的气息,让年轻占卜师的目光感到一阵阵刺痛。
这应该就是那些土著神灵在克喇山留下的痕迹吧,萧笑回忆着郑清提到的克喇山历史,心底猜测着。
只是不知那些色块是神灵战争后的遗迹,还是神灵们驱逐凡人施展的法术痕迹。
他忍着目光中传来的一阵阵刺痛,睁大眼睛,在那些斑斓的色块间寻觅,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那些蜿蜒勾勒的线条中看出一点模糊的轮廓——那是一只鸡、一架竖琴以及一个脑袋足足占据了小半片天空的巨大头颅。
在他意识到那个头颅应该属于一位巨人的时候,那颗头颅缓缓转动,睁开了漆黑的双眼,看了过来。
年轻占卜师大叫一声,从那色彩斑斓的世界坠落。
“醒了,醒了!”
萧笑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叫,随即他感到嘴边被塞进一片硬硬的东西——那是一只陶碗的边缘——辛辣的液体被强行灌进肚子里。
男巫剧烈的咳嗽着,挣扎着睁开眼。
头顶那轮月亮仍未落下,只是向天边挪了挪;夜色依旧,山顶的风裹挟着山脊上的雪花,呼啸着,盘旋在年轻巫师们周围,带来刺骨的寒意。
占卜师面前那团魔法火焰还没熄灭,但是原本在火焰中翻滚的兽骨,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看不清上面的纹路。
辛胖子扶着他的胳膊,手里端着一碗魔药。
“快点喝,”胖子淡蓝色的皮肤在月色下似乎冒出了一层毫光,让人有种拿什么东西戳一下的冲动:“……本大师现场调配的火辣辣药剂,绝对醒脑提神!”
萧笑扯了扯嘴角,喉咙里挤出费力的笑声,听上去像猫打了个呼噜。
“火辣辣药剂,”他抬手揉了揉眼角:“没听过逼格这么低的魔药,不要告诉我这种药是你第一次调配……我的眼镜呢?”
胖子笑眯眯的把剩下的药剂一股脑倒进萧笑嘴里:“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安心,不会有大问题的。”
旁边,另外一双手将一副眼镜胡乱架在小个子男巫的鼻梁上。
“你的眼镜,”张季信替萧笑戴好眼镜后,习惯性的按了按镜架,险些把萧笑的鼻梁压塌:“刚刚你神魂出窍的时候,身子胡乱抖动,把它抖地上……沾了点泥水,我已经帮你清理干净了。”
萧笑眼泪汪汪的咕哝着,道了声谢。
直到这时,郑清才有机会穿插着询问萧笑的占卜结果:“看到了吗?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萧笑连忙大口吞咽了碗里剩下的魔药,哈出一团可疑的淡红色气体。
“那粒豆子还在吗?”他看着那团红色的气体被夜风撕碎,才将目光转向郑清:“我想我知道怎么回家了。”
“豆子?”郑清一脸纳闷:“我已经感悟挺长时间,没啥反应呐?”
自从上山之后,那粒青豆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郑清的手心。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克喇山顶的缘故,任凭他把耳朵扯大一圈,也在没有听到任何低语在耳边响起。
没有大山深处的历史回响,自然不能通过与大山‘沟通’找到回家的路。
郑清原本已经快要放弃这个选项了。
“你有没有用试着把那颗豆子种下去。”萧笑扶了扶眼镜,摸着似乎被压塌的鼻梁,瓮声瓮气的问道。
种下去!
郑清猛然醒悟。
他立刻翻开法书,指挥几根粗大的藤蔓在山顶坚硬的雪地间刨出一个土坑,将那粒圆润饱满的青豆丢进坑里,然后培土、施肥、浇水。
在此过程中,萧笑则向同伴们描述他在占卜仪式中所见所闻,那些斑斓的色块、光线勾勒的巨大头颅、竖琴与鸡。
尤其后面几条线索,非常清晰的指向同一个结论。
“杰克与魔豆!”张季信恍然,即便脑子里肌肉比高如他,也听说过这个巫师界幼儿们都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那根通天的魔藤!”
只不过豆子埋进土里,并没有像年轻巫师们预想的那样破土而出,飞快长大。
宥罪猎队的年轻猎手们焦躁等待着,七嘴八舌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