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州向西,然后北上,可以行走豫州、兖州,乃至一部分司州的边界之处,这一片地区,其实多密林、沼泽,但坐落其中的几座城池,却是人口聚集之地。
汉朝三立,多数时间都在经营中原,所以这一片的开发比较深入,固然受困与生产力的水平,无法对自然做出太大的改造和改变,不过即便如此,几百年的政策和京畿效应,还是让这里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口密集、经济发达的地区。
但这样的地方,一旦陷入战乱,也会第一时间受到冲击。
社会关系的崩坏,经济体系的崩溃,会直接令无数人失去了维持生计的凭借和技能,而大量的人口又会成为混乱的温床。
“自从赵国破灭,这片地区就彻底失去了秩序,处处都是盗匪横行,便是玄甲军来了,也是靠着半年多的时间才理顺,如今沿途还不时会有盗匪出没。”
在对王导大致介绍了那边的情况后,那向导见到不少从使的表情都便了,就解释起来:“诸位,有一支玄甲军会过来护卫,有他们在,莫说盗匪根本不敢来,就是来了,也只能是有来无回!”
“这玄甲军就这么厉害?”有一人忍不住问道,却是张家跟随同来的小辈,不过在官场上成就尚可,在使节团里面也能说得上话。
“玄甲军不是厉害,而是战无不胜!”那向导叹息着,也感慨着,“有玄甲军护持,诸位可谓高枕无忧,相国也能从同一看北地局面了,其实若是晚上两年,怕是这整个北地,都要如那幽州一样大治,无灾无祸,到时就无分那一条路了。”
使节团的人听着,都是面面相觑,各有感慨,但多数都是对那玄甲之利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毕竟这个向导是常年待在北地的,见多识广,他的话无疑更有说服力。
相对于其他人,王导看的就要多一些了,他忽然意识到,北地的民心正在变化。
“朝廷坐镇江左,未来还要机会恢复天下,考就是正统之念,这正统之念说着玄乎,其实无非还是人心向背,是那世家和百姓觉得谁人该坐天下,有这个基础,就有转圜空间,但从这个向导的话中,他们已然认为,在北地玄甲军的通知下,会有长治久安、富贵安康,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想到这里,王导的表情越发凝重、严肃起来,甚至原本的许多谋划都动摇起来。
就连最初听到北地一统,他都没有这么动摇过。
毕竟这人心向背说起来有些玄乎,但落实到具体的事上,无非还是让人安居乐业,让百姓安康,可以传宗接代,让世家能够享受特权、维持财富和权势。
若是事实证明北地玄甲可以做到,那么他们又何必舍近取远,去追求一次更大的变化呢?
要知道,就算陈止对世家的影响力、权势,乃至传承都有压制,但经历过乱世洗礼之后,这些世家也老实起来,知道收敛了,更知道反复折腾,最后好处反而未必落到自己身上。
“可能要等安宁一阵子,甚至经历了战乱的这一代人都故去了,才会让世家又有念想,就好像之前的三十年大一统一样,只是那个时候,靠着科举出身的官僚就够多了,恐怕阻力更大……”
带着这样的念想,王导很快就见到了那个传闻中,要护卫自己等人的玄甲军。
这支护卫的人数着实不少,而且编制齐整,带领这支兵马的,还不是无名之辈。
“这人名为李头,如今为八大校尉之一,领兵南征,颇有战绩,他是陈午营中出身,那陈午如今镇守北疆,为五方将军之意,在玄甲军中势力颇大,不可小视啊。”
“我倒是知晓此人,过去只闻其名,今日倒是第一次见。”
听着那向导介绍,王导点了点头,然后就迎了上去。
“见过李将军,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武不凡啊!”
“王丞相客气了,客气了!”那李头如今也颇有气派,闻言却是哈哈一笑,“不过俺老李自家知道自家事,丞相这是给俺脸上贴金呢,俺算不上英武,就是稍微能打个仗,今日过来护卫丞相,当可保您万无一失。”
说着,他一抬手,那身后的玄甲兵卒立刻整齐划一的分散开来,行进之间,脚步声宛如一人,更是带来阵阵声响,让王导所率领的使节团一阵心慌。
但里面也有见过世面,过去曾经接触过玄甲军的,这时就有些优越感,开始给他们讲解玄甲兵马的纪律严明。
很快,人群中就响起了阵阵惊呼。
李头所率领的这支玄甲军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列好了阵型,将使节团一行人围在里面。
看着那些面容严肃、手持利刃的兵卒身影,使节团的心里既有安心,又有担忧,情绪复杂。
王导却神色如常,他不从使节团的车马,而是来到李头跟前,要了一批骏马,翻身上来,行了几步,就称赞道:“好马,坐于其上,便知其力!”
“丞相好眼力啊,”李头在旁边得意起来,“此马当然是好马,这中原地界,也就是我们玄甲军能有,此马的种马,其实是自西域而来……”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透露了一些不该说的信息,果断闭嘴,然后打了个哈哈。
王导记在心里,但嘴上却不追问,反而主动换了个话题,道:“不知今日来此的玄甲军,有多少兵马?”他倒不是随意找了一个话题,而是注意到这支玄甲军的人数确实不多,因此变阵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