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西街,像西行驶了一定距离才到达了流剑庄的脚下。
下了车,秦旭侧目睨着施嫣然,觉得她稍稍冷静些了才又提及,“嫣然,此行会不会过于唐突了。”
“没事,我有分寸。”目不斜视,施嫣然率先抬脚踩上了石阶。
故地重游,失的是当日的猜测多的是现下的凝重。
到了庄门前,有如上次那般,不经禀报守门人就放了她们进去,差使小厮负责将她们带到庄子涧面前。
绕了府里大半圈,小厮方才停了下来,抬头间睇了施嫣然一眼,欠身施礼侧身从她们身前错过。
没有注意到小厮那饱含深意的一眼,施嫣然抬眸凝视着不远处坐在长亭里的庄子涧,眸色微暗间抬脚步了过去。
庄子涧执子不落,面色深沉,待施嫣然近来时他头也不抬的落下一句,“施东家来得正好,在下正为此局走势困扰,还请指点一二。”
步伐收住,施嫣然轻垂下眼睑淡扫了一眼满盘棋向,末了轻声回道:“无解。”
“是吗?”庄子涧稍显怀疑,蹙眉端量了会,确是寻不到突破口时方才将手中白子丢回棋盒里。
“少庄主为何不下了。”施嫣然随意问起,黑白分明的清冷眸子不掺任何情绪。
“既已知自寻死路,又何必迎头赶上。”语落,庄子涧这才抬头看了施嫣然一眼。
施嫣然轻笑,“倒也不然。”
在庄子涧诧异的眼神下,她擅自捡起一枚白子落入棋盘里,“少庄主以为此局如何。”
庄子涧垂眸细细阅过满盘棋局,“败了。”
“的确。”施嫣然附和,进而在他饱含思量的目光下说到,“棋如人,不管走上哪条道路,都没有后退的余地。”
庄子涧低低一笑,分外惬意道:“倒也不如,这棋输了还有重新洗盘的机会,人一旦输了可就没有这等幸事。”
施嫣然首肯,捡起棋局里的几枚关键性棋子,继声接过,“以棋观天下确实过于局限,毕竟人心复杂岂是冰冷棋子可比,扭转乾坤凭的不过一人转瞬之念。”
“这般说来,施东家可是改变主意了?”庄子涧适时引导。
眼角轻挑,施嫣然沉默的凝视着庄子涧片刻,朱唇轻启,清冷的声音从中溢出,“少庄主谋算至今,为的不就是施某人的妥协?”
“算是吧。”庄子涧缓声落下,这是他第一次在施嫣然面前承认了所作所为。
施嫣然勾唇一笑,明媚了本就柔和的面庞,她问:“少庄主可知这强扭的瓜不甜。”
“不论过程,只谈结果。”庄子涧执子落入棋盘中,补上先前被施嫣然撤走的空缺之位,致使局面又恢复到最初。
觑着局面,施嫣然淡声吐出二字,“无解。”
末了,她轻笑出声,“或许吧。”
庄子涧轻挑美目,细细端量着面前的施嫣然,眸光涌动间掠过一抹异彩,“施东家的有何高见?”
“绕是步步为营,少庄主不也错估了一步?”
“噢?”庄子涧饶有兴味一说:“但求指点。”
施嫣然含笑,目光辗转瞥过他身后的阿奴,嘴角勾勒的弧度加深,在秦旭意识过来要阻止她时,她已然开口,“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就算你杀了他们嫁祸于我,对我来说亦是没差。”
庄子涧半眯起眸子,绕是遮去大半眼帘也掩不去他眸里乍泄的寒意。
尽管如此,施嫣然与之对视的两眼亦是不带半分躲闪。
好半晌,庄子涧方才言声,“照施东家的意思,可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先有周家主仆之死,后有王怀等人之失;请恕施某人愚钝,未能从中体会到少庄主的敬意。”
施嫣然这话讽刺意味可是十足,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刺耳。
然而,谁叫她说的是事实。
不管是初识误会,还是后来试探,庄子涧待她更多有如这手中棋子,他指哪儿她就必须走到哪,稍有忤逆将会惹来他的不快,从而被报复甚至不惜摧毁。
他有太多的自信凌驾于她之上,这份自信或是源于他自身背景,或是归于他身后的势力,总之他想要的不过是将她拿捏在手。
“为何你就认定这些事是我做的?”庄子涧口吻如旧温和,惟有这敬称自谦被抹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施嫣然淡声落下,事到如今她们已算是彻底撕破伪装了。
庄子涧低垂下头,肩膀轻颤,低低的笑声从他嘴里溢出,“这可教人苦恼了,毕竟是几条人命,这要捅出去怕是会给我带来不利啊。”
“少庄主该不是以为我来此之前无所准备吧?”到此关头,施嫣然反倒异常平静。
“你既能摸得清来龙去脉又怎会不知我手里握有的筹码?”庄子涧笑着反问一声,不染笑意的双眼里漠然得机械。
施嫣然稍一抬手阻止了秦旭上前,目光一扫至始至终老实候在一旁的阿奴,“少庄主指的可是他?”
庄子涧眸色渐暗,倒是不曾想她的洞察力远在他预料之上,忆起当日他初次登门拜访离去时,她看阿奴走神的模样,怕是早在那时就起疑心了吧。
此后几番与他接触不显山不露水的,确是他低估她了,此人若是不除他日投以褚承言麾下,必然后患无穷。
思及此,桀桀的怪笑声先他一步生起,给亭内氛围的压抑平添了几分诡异。
“小鬼头倒是挺聪明的,可惜不久就要变成一副没有思维的傀儡了。”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