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嫣然闻声抬头望了眼庄子涧,视线重回棋盘上,片刻摇头:“这是个死局,尽管走上一步险棋,迎头赶上的仍旧会是满盘皆输。”
“施东家真乃纵观大局者也。”说着,庄子涧掀袍落座,照施嫣然所言执起黑子落入,局面看似扭转乾坤,实则早已掉入白子的圈套,只要白子落入形成贯穿全局的纽带,黑方将全军覆灭。
有道是兵者诡道也,这等局面施嫣然偶有遇上,却不及这盘棋所带来的震撼。
黑方看似步步为营,实则每步都在白方的引导下逐渐形成困兽局面,而导致最终结局的正是黑方的自以为是,完美诠释了何为愿者上钩一词。
只是……
这盘棋局究竟只是无意为之,还是庄子涧刻意安排以此向她传达什么?
思及此,施嫣然轻抬眼睑,不带任何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道了句:“少庄主当真好谋略。”
“有道是人外有人,纵然在下谋略奇佳又当如何,一点小伎俩还不是照样被施东家所看穿。”庄子涧不以为意,视线遗落棋盘,嘴角的笑意淡化了几分,“此局黑方若是由施东家执掌,怕是结果又会有所不同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语顿,施嫣然笑道:“少庄主何不如与施某下上一盘?”
姑且不管他有无深意,她终归不会是这棋盘上任人牵制着的棋子,不论输赢哪一方都不会是。
重下一局,正如庄子涧所言,从一开始施嫣然就没被眼前的小小胜利蒙蔽了双眼,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对此,庄子涧心中感慨,到底是能与之卫家翘楚争霸的人,光是这份谋略便已不输京中任何一主。
然而,也正是这份谋略教他不好操控。
执子落下,庄子涧发问:“施东家的还有一孪生胞妹?”
“正是。”施嫣然面不改色,紧跟着落下一子。
“想必和施东家长得极像吧?”庄子涧细细端量着施嫣然的面貌,倘若不是身份摆在那,乍一看还真教人以为是女的。
哥哥容貌偏向女性化,从他身上勾勒妹妹的样貌自是不会有差。
“以前倒是常有人提及,只是近些年来舍妹不堪病魔折磨、日渐消瘦,除了轮廓与施某有着几分相似,其余倒是不大像了。”抹黑自身的话,施嫣然素来信手拈来。
“如此。”庄子涧沉吟了会,打消了与之结亲的念头,状若无意问起,“听说令妹不日便要下嫁卫家了?”
闻言,施嫣然抬眸瞟了他一眼,“谣传罢了,我施家与卫家积怨已久,又怎会生起与他卫家攀亲家的念头。”
亲耳所闻,庄子涧稍稍放宽了心,试探至今也该是他收网的时候了。
“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施家生意拓展大江南北,自家招牌往往会打上施记标志,怎的在下在京时却是不曾见过?”
这话以常态去看,或许只以为是他要给自家谋生意,实则不然。
施嫣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一问:“少庄主还是京城中人?”
“是也不是。”庄子涧打了个含糊,见着施嫣然抬眸看他,才道:“祖籍汴州,只是近年搬到京城落户。”
施嫣然意会的点头,随口一提:“那少庄主又为何跑到这洛阳城来?”
似是料到施嫣然早有此问,庄子涧淡笑说到,“家父念各路英雄往来不便,特在京中四方设下分庄,而这洛阳正是其中一个。”
“原来……”
正如庄子涧所言,他确实是二月前在洛阳落户的。
然而,来洛阳的目的当真如他表现出来的简单?
关乎这点,施嫣然报以暂定。
“施东家的还没为在下解惑。”
话题绕来绕去终归绕了回来,施嫣然执子落入棋盘,朱唇轻启,清冷的话语从中溢出:“施家在京并无谋生。”
“没有?”庄子涧甚感意外,将要落入棋盘的黑子一滞迟迟未落。
“正是。”
见她也没有要多提的意思,庄子涧莞尔,绕是羊有心安身立命也难逃狼的惦记。
“京城繁华更胜洛阳,施家就没想过分一杯羹?”
许是庄子涧迟迟未落棋子,施嫣然这会儿执起的白子亦是搁回棋盒里,淡声说到,“这羹谁都想舀上一口,却不是谁都有福气享用的。”
“依在下之见,施家未尝没有这个福气。”抛砖引玉的效果达到,接下来也该是拾玉的时候。
“少庄主可知外来商为何撼动不了卫施两家在洛阳的地位?”施嫣然敢问。
庄子涧扬眉,试探性道出:“靠的可是两家的百年基业?”
“正解。”肯定了他的说辞,施嫣然顿了顿,又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洛阳而言我们是地头蛇,在京城却是那强龙。”
语落,施嫣然执子跟上,在不知不觉中已对庄子涧的黑方形成包抄之势。
淡扫了一眼局势,庄子涧勾唇,泠然的嗓音从丹唇流出,“蛇化龙总归多出了几只利爪。”
“少庄主何解?”深知不该持续当前话题,施嫣然却还是问了,她总觉得她快拨开缭绕在她眼前的层层迷雾了。
“如若我说我能成为施家在京城的利爪,施东家会当如何?”
“少庄主可是在言笑?”施嫣然敛神,不予心思于棋盘上。
“施东家觉得在下有这等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