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读懂了…
读懂了赫连北钊的第一句话:断息门你们欺人太甚,竟用计抢了我南番的兵马,还想杀了我!
后面的他没再看,只一句,让他如堕深渊…伊泽真的背叛了他…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就此决裂。
信纸在他手中被揉皱成一团,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得屋内的幕僚和通报弟子颤了颤。
恰在此时,门外又有声音:“门主,是副门主回来了!”
梁毅铮倏忽抬头——他还敢回来?他还敢回来!
难不成是来下战书?
还是以为这断息门还容得下他这副门主?以为他这门主还被他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这断息门还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怎么可能!
梁毅铮摸了摸腰间暗藏的匕首,眸中嗜血之色闪过——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轻易离开!
伊泽撑着门框走进来,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汗,沾了些灰蒙蒙的东西蜿蜒着痕迹顺着下巴滴下来,一身狼狈,神色焦灼。
他一进门,梁毅铮和幕僚皆是快步迎上去。谁都没有注意到梁毅铮脸上诡谲狠辣的表情。
“副门主,你终于回来了,快...”
“先别说这些了,快去派人到...”声音戛然而止。
伊泽惨白的脸上还有那些没洗干净的易容颜料,青灰色痕迹一道一道蔓展在脸上,嘴角却溢出了血红色,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直勾勾看着面目狰狞森然的梁毅铮。
一双深渊般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伊泽嘴角的红也染上了血色,梁毅铮语调平直僵硬,却是一字一顿道:“去死吧,叛徒。”
伊泽这下也明白了,原本满是震惊的泛红眸子渐渐笼上了幽凉雾气,幽影不明。
他终于垂上了眸子,掩去眸底潜藏深深的失望,他启唇,血从嘴中彻底溢出来,“有人...冒充我...”
说完这句话,他软软地倒了下去,唇角却解脱般的一勾,气息骤停。
世间执念万千,妄想解脱苦不得法,唯死亡可了生愿。
死亡是肤浅之事,而比肤浅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妄念。
他的心底始终有一个无人涉足的地方,藏着一些妄念,这里,阳光也照不进来。
那么深,那么幽暗,那么绝望。
而他给予的光芒被他藏起,不敢挥霍,也不敢贪图更多。
连带着心中那些连自己都唾弃的病态而缠绵的心思也被深深藏起,不敢招摇,也不敢奢望其他。
也曾把一切冠冕堂皇、自欺欺人的借口和自我诟病当做良药吞下,近乎偏执地想要矫正那些感情上的偏差。
于是他将自己生硬的掰离他的身边,却将一颗心推离他更近。
三十余年韶华倾负,那些爱而不得却不得不爱的嗔痴妄念,尽数结束于他手中。
最后一眼看向梁毅铮,那般深切,伊泽在心里默念——时间执念万千,唯死亡可了生愿。
只此一眼,再无一言。
梁毅铮却因为伊泽临死前一句话而怔住。
“阿泽!”他一声长嚎,挥臂抱住伊泽倒下的身子。
那一声嚎叫殷然带血,那般带着血色的狠狠揉搓,揉过一颗因挣扎权欲、磨折欺骗和利用而千疮百孔的心,从此再不得欣慰和安宁。
“门主。”幕僚颤抖着声音开口,“易容,易容,是易堂门!”
“易、堂、门!”
七门局势,将乱。
......
毒门外围,顾长歌与李羌对视一眼,而后双双看向林子中走出来的无影公子。
黑袍男子没追到,反倒又蹦出个无影公子——怎么看都觉得巧合到诡异,让人不得不多想。
无影公子好似也没想到会遇见顾长歌他们,只是现在顾长歌的面容尚且带着伊泽的装扮,李羌这人也是一身断息门弟子的衣着,静静打量了两人几眼,他终于开口:“我知道你们在追一个黑袍人。”
顾长歌静静地看着眼前人那张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下细致如玉的肌肤,一线红唇,还有线条精致的下颌。
她莫名觉得这无影公子的脸部轮廓跟方才那黑袍人有几分像,但是,身形又不像——那黑袍男子比这无影公子高了近半个头。
无影公子面色微凝,沉吟片刻道:“我也在追。”
“我凭什么信你?”顾长歌抿唇,“而你,又为什么信我,这般毫无保留地直接把自己的行踪告诉我?”
“我信你,因为我认得你。”
顾长歌不由淡淡弯起了唇角,“我伊泽乃断息门副门主,无影公子自然认得。”
“你不是伊泽。”无影公子直接否认,深的眼睛,“脸会变,但眼睛不会变。”
顾长歌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两人初见那日,这无影公子曾说自己的眼睛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这故人,恐怕就是说的她三年前死去的本尊——顾长歌,所以,这人真的是曲影琛?
随即便听见无影公子道:“我是曲影琛。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
果然是曲影琛——顾长歌眸中一抹异色闪过——那么眼前这人身上的陌生感是怎么来的?
“确实,我不是伊泽。”顾长歌淡淡一笑,一向清亮的眸子里却仿若笼了一层雾,让人难辨其情绪何如,没回答曲影琛的话,她道,“你是怎么发现黑袍男子的,为什么要追他?”
曲影琛沉默了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信我?”
“毕竟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