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饶接送伤员回到部队,接下来的一周都是难得的好心情。
林安邦被削职的调令下得很快,大家都在纷纷揣测,陈继饶才是接替指导员一职的最好人选。
不过令一票吃瓜群众大跌眼镜的是,任命的人选竟然是孙攀,就连孙攀也觉得匪夷所思。
他一把坐上办公桌,腿啷当地吊着,摸着下巴道,“上周俺还道宗庆他爸泾渭分明呢,可一眨眼怎么就老眼昏花了呢?照理说,继饶立了那么多次军功,就算不选他,也该选宗庆才是呀!”
陈继饶端坐着,唇角也是柔柔的笑意,却只是拿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眼睛竟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宗庆一愣,随即笑道,“平时你也没少做和事佬,挺适合指导员的工作,老攀你就从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我也就认得几个大字,叫我去写报告,还不如去训练呢!”孙攀抓耳挠晒道,“哪像继饶,随便看几眼就可以有模有样地写出来,也不用学。”
孙攀说着,目光扫过继饶,见他低着头,看不清脸色,生怕他心里不舒坦,试探性一问,“继饶,你没生气吧?”
“我没生气,”他抬头,面色平淡,起身放下笔道,“你们聊,我出去一会儿。”
见他走了,孙攀才凑到杨宗庆面前,问他,“宗庆,继饶他怎么了?”
他的心思似乎越发捉摸不透了。
杨宗庆倒琢磨了几分通透,却也不点破,屋里闷得慌,只道。“我出去抽根烟。”
宗庆以前也不怎么抽烟,孙攀摸着摸后脑勺,见他眼底一片青黑,虽然他嘴上从不说什么,但也知他因离婚的事搅得心力交瘁,休息也不大好。
杨宗庆走到走廊,正撞见许良和陈继饶在说事。
许良索性把他叫来,一块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表现突出,上级也是看得到的,这次定了孙攀,领导也有他们的考虑,你们别是有什么情绪。”
陈继饶倒也真没怎么在意,眉色如常,点头道。“我听从领导的安排,没有异议。”
杨宗庆被梁羽害得没参加演习,抢险时也被她拖了后腿,他自然也没什么异议,“我和继饶是一个意思。”
许良心下满意,抬眼扫了一下陈继饶,说道,“因为突击演习,继饶你的婚假还没休完就被叫回来部队,紧接着抢险又来了,也亏得弟妹通情达理,从不跟部队提意见。这次抢险表彰大会,上头还特意提到了她。我的意思是,趁着这阵子部队里没什么事,你回去递个请假报告上来。回去好好陪陪弟妹。”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继饶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深眸一下染着笑意,“是,许队!”
“行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快回去吧,宗庆你留下!”许良望向杨宗庆,心里也是不舍与可惜,“你打的报告已经批下来了,调令应该在月底下来,你真的决定了么?”
杨宗庆眼里一涩,唇角里满是苦涩,好一会儿才道,“决定了,这几年多谢您的栽培。”
“这样也好,”许良拍了拍他硬实的肩膀,“去新的地方也正好散散心,日子总要往前走,等过了这个坎,就没事了。”
“嗯,”他抿着唇,郑重地点头,“许队,我有个请求,您能不能先别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
许良也知梁羽一贯不依不饶,“放心吧,没有你的应允,我谁也不说。”
陈继饶回去就写了假条,等批下来已经是傍晚了,他只好第二天才进城。
他想着楚俏也没几件衣服,像样的两件还是朱丽送的,于是跑去供销社买了三匹“的确良”,又买了几斤干货和小孩的零嘴,这才提着行李往火车站走去。
辗转三趟车,等远远眺见熟悉的房屋,已是日头西落,渺远澄澈的天空晚霞缤纷。
想着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他不由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
路上,也遇到不少脸熟的人,他在镇上待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见别人往他身上多看两眼,他也一一打了照面。
“继饶,你可回来了?”跟他打招呼的是四婶,“你媳妇刚才还在前头挑着担子呢。”
陈继饶一停脚,心里惶然,“您说俏俏挑胆子?”
“可不是,满满两大箩筐的山药,我瞅着都咋舌,她一个读书的学生妹,啧啧啧……”四婶直摇头,“你也别怪我多嘴,你们老陈家到底咋回事?你二叔伤了腿下不了地,这我没话讲,可你二婶和大嫂两个人就带着一个孩子,整日里东家坐半天西家直唠嗑,就叫你媳妇一人儿干农活,倒真是会算计。你怎么也不帮着楚俏说说?”
陈继饶脸色一沉,她上次只说下地去除草,他也没多说,可没想到……
他心里揪得慌,也不管四婶还说了什么,脚步加快,拐了几个弯,他果真瞧见前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热的天,楚俏在地里晒了一天,又热又渴,山药刚从地里挖上来,水分也足,每一担也是沉甸甸的。
满筐她铁定挑不动,所以也只捡了半筐,不过走走停停,也是累得她够呛。
这会儿爬上半坡,她腿上又酸又软,实在没劲了,只好半蹲下来歇歇脚,随意地擦着脸颊的汗水。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俏俏”
楚俏浑身一僵,木然地扭头,只见他一身挺直地立在那儿,夕阳映着他一侧的轮廓,简单而刚劲。
他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