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鲁见闻不再说什么,看着董安于慢慢离去的背影,伯鲁返回了内屋,接着就是一阵皮鞭抽人的咆哮声与女人的哭啼惨叫声:“你们都不信任我,那还要我这个少主有什么用?混蛋,混蛋……”
“少主,饶命,饶命……”
目光返回到齐晋边境大河两岸。
镇北将军孙武一身的缟素,此次他是戴孝出战,原因是他的祖父孙书去世了,他本在家中守孝,奈何北方边境狼烟四起,而齐国大军的主力又在南方作战,朝中无老帅,年轻一辈国范又不能轻举离开临淄,所以杜扃把个人的政治利益放在了一边为了齐国的大局不得不选择他孙武戴孝出征。
起初齐国北境军队没有料到晋国会发难,齐国宰相杜扃也没有预料到,一时间猝不及防被晋国打的是节节败退。
杜扃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昔日的私人恩怨,让在家养病的大司马田穰苴出兵作战。
可是田穰苴病的太严重了,他整个身体枯瘦如柴,满脸泛着莹黄,双眼也很无神,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张嘴说话就会咳血,似乎随时都可以没了性命。
杜扃见状,一颗心凉了个透底,齐国第一能打的帅将老孙书死了,第二能打的帅才田穰苴病成这样,眼瞅着也要归西,而自家军队的精锐全都被带到了南方。
北方大河旁驻扎的军队在锋芒正盛的晋军面前不堪一击,据说晋军已经度过了大河,难道我杜扃已经没有底牌可出了吗?
他只能把目光放在朝中最能作战的人中挑选,孙武和国范。
国范是不可能,自家君上临走的时候下过强势命令,任何人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无权调动国范和临淄大营。
孙武,孙武在家守孝,他本是镇北将军,杜扃曾想着借守孝的机会把孙武给拉下水,免去他的镇北将军职位,让阳生公子一系的人物接下,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可奈何那人太不争气,和晋国作战是连战连败,一直败到历下。
这下杜扃急了,历下离临淄不过十天的路程,无奈杜扃低声下气三访孙府,孙武本来对杜扃公报私仇是有怨气的,可是想着朝堂大局,又在孙凭和妻子蓝姜(前一百章提到的吕蓝)的劝说下这才出征。
孙武到达镇北大营时,整个大营军队十不存三,士气更是低迷到了极点。
孙武深知治兵首要治气,他召集残军演讲一番,并当场杀了那原有带头逃跑的阳生系将领,士气这才恢复些。
孙武在历下燕子山设关门打狗之计,打的赵鞅前军是死伤惨重。
赵鞅动怒,大骂孙武无耻只会用阴谋诡计,命大军稳步前进誓杀孙武。
谁料这正中了孙武的圈套,孙武在百花洲设疑兵,而主力大军则迂回到赵鞅的粮草囤积之地并在一个风高夜黑的晚上,一把火烧的干净。
赵鞅得知消息后气的吐血,而这时正好伯鲁和董安于的联名信到了。
赵鞅看了前来送信满身伤口的邮无恤一眼,急忙让随军的巫医为其诊治,然后打开了信件观看,他越看脸色越是发白,最后额头的汗涔涔的往外冒。
“无恤,到底是谁人截杀你?”赵鞅咬着牙沉声道。
邮无恤被包扎好了伤口,他回忆起这一路上所遇到刺客,严肃道:“家主,他们故意隐藏身份,但我明显的看出他们刺杀的招式却是出自中行氏和范氏。”
赵鞅闻言浑身一震,联想如今的局势,他怒的一拍案几:“好你个荀吴(中行氏)士鞅(范氏),我赵鞅与你们没完”。
言罢赵鞅在军帐中来回踱步着,接着身子一停让邮无恤下去休息,并让兵士敲响战鼓召集众将商议退兵之事。
晋军众将是反对退兵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虽然失去了粮草,可是历下到临淄已经不足十天的路程,只要他们咬紧牙关定然能攻克临淄,到时候还害怕没有粮草吗?
赵鞅当然不能与众将说退兵的真相,他和韩须商量一番,强势命令众军准备明日天一亮往回退。
众将无奈只能叹息怏怏离去,多好的机会啊,当年英勇如老将军赵武也没有打到历下,而我们现在打到了,若是放弃了,真不知什么时候我军还能攻击到历下?
赵鞅见众将皆是交头接耳不满的离去,独留一小将在他帐内不愿离去,不由看向他道:“王佐将,可是有事?”
佐将是那小将的职位。
王佐将年龄应该和吕荼岁数差不多大,但比吕荼多了些英武杀伐之气,最让人难忘的是他的额头有四颗肉痣十分的显眼。
赵鞅看着王佐将的相貌气势不免心中生出了好感。
“大佐阁下,您难道真打算撤兵吗?”王佐将看向赵鞅语气很硬。
大佐是赵鞅的官职,阁下是对六卿的尊称。
赵鞅闻言眉头一皱,突然想起王佐将是出身魏氏之地邺城,对其先前的好感一下子全无,他喝声道:“王佐将,本将先前的命令你没有听到吗?粮草被烧,冬季就要来临,难道你要让我军喝西北风吗?”
王佐将见闻气势并没有减弱而是淡淡道:“大佐退兵之意恐怕不只是粮草被烧这个原因吧?”
言罢王佐将瞥了一眼赵鞅。
赵鞅闻言眼中杀机毕露,他一拍案几道:“王诩,你什么意思?”
原来这位额头长四颗肉痣的年轻将领就是当年在邺城高丘上与众小童说,“我王诩誓,总有一天会让你们看到,让世人看到,我王诩比那个肉食者吕荼强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