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棠觉得白成欢拿着酒杯晃三晃的动作真是妙极了,这时候听见她软语相问,又看见她莹莹妙目中的狡黠之意,忍不住就笑道:
“方夫人定然是太过感动,所以才哭了,毕竟,皇后亲赐的头一杯酒,可是给了她呢!”
说完又转头对着方含东凝肃了脸色:
“方大人带着方夫人回席上去吧,皇后好心好意与你们共贺除夕,你们若是心里不情愿,也不要哭哭啼啼,这不合规矩。”
方含东的脑子总算是转过弯来了——看来酒里是没毒,就算是有心下毒,皇后也不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下毒!
他再也不敢辩解什么,连连请罪: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是微臣失态了!”
白成欢就接着笑道:
“方大人与方夫人伉俪情深,本宫实在欣慰!”
这话……真是十足的讽刺。
方含东涨红着一张脸,拉着方夫人磕了个头,赶紧退了回去,心里对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妻子有了深深的埋怨。
而方夫人也对方含东心灰意冷,平日里两个人老夫老妻也算情深意厚,可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还是各人顾各人。
另一边一直安安静静看了场戏的众朝臣与女眷,见皇帝与皇后二人脸上有了笑意,这也才敢发出轻微的笑声。
其实多数人看见方含东夫妻如此在帝后面前碰壁,心里都是恨不得大笑几声的,但是这种时候,哪里敢放肆。
倒是有一些朝臣隐约觉得,对于方含东这种拜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小人,新帝还将其留在朝堂上蹦跶,莫不是就为了给众人增添一点乐趣?
只不过这样的暗自揣测谁也不敢说出来,只见皇帝跟皇后两人又低头说笑了几句,皇帝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众人赶忙收敛了心思,专心跟皇帝说话去了。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女眷,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强行给白成欢敬酒了。
方夫人好歹是个丞相夫人,上去敬个酒都铩羽而归,并且脸还被打得啪啪响,她们谁也不敢再前去试探。
并且因为今日这一幕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在以后所有的宫宴中,所有的女眷都严厉告诫自己带来的女儿或是媳妇儿,严禁她们随意给皇后敬酒,白成欢倒是轻轻松松度过了无数个宫宴。
流明殿里的气氛又渐渐热闹起来,女眷们又说笑起来,除了面如死灰的方夫人坐在原地一个人形单影只,就剩下忠义伯夫人章氏脸色越发难看了。
只不过是敬一杯酒,就掀起了这么大一个波澜,并且杜绝了别人再上前去敬酒的可能,这只能表明,白成欢有七八成的可能是有了身孕,才会如此忌讳饮酒。
章氏心里顿时一沉,再想想是自己撺掇方夫人上前去敬酒的,过后方家还不知道要如何忌讳她。
心乱如麻的章氏抬起头去看此时正春风得意,被众多贵妇簇拥环绕的威国公夫人与虢国夫人,却正好和高高在上的白成欢投射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章氏想要错开目光都来不及,白成欢却朝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才转开了目光。
虽然是带着笑,但章氏总觉得那笑容意味深长,瞬间就心惊肉跳,白成欢的意思,是不是说她高高在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的确,今夜这场除夕宫宴,白成欢不再是坐在下首,仰望他人,而是高高在上,群臣女眷在下面有什么小动作,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方夫人起先是完全没有来敬酒的心思的,偏偏章氏过去嘀咕了一阵子,方夫人就愣头愣脑地冲上来了。
她可从来不记得章氏与方夫人的关系要好过。
其中蹊跷,不言自明。
只不过章氏到底是娘亲的嫂子,她揭了谁的面子,也不能揭了娘亲的面子。
梁思贤先前还跟着梁国公夫人安安静静地坐着,这会儿想要跟白成欢说话,却又碍于她是皇后之尊,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过去坐在她身边说话了,想要跟她说话的人又那么多,自己过去了估计也说不成什么话。
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梁思贤正觉得无聊,转头间又见徐成霖在看她,眉目温和,忍不住心里又羞涩又欢喜。
虽然飞速地转开了目光,梁思贤还是心口砰砰跳个不停,立刻坐得端端正正。
还是白成欢注意到了梁思贤的异样,又看到了徐成霖那穿越人群落在梁思贤身上的眼神。
看来哥哥是真心将思贤放在心上的,白成欢心里倍觉安慰,就命摇蕙去叫思贤:
“使人去跟梁国公家四小姐说一声,我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摇蕙答应了,叫来了个小宫女去跟梁思贤说了一声,然后就跟着白成欢离了席。
白成欢只说是要去更衣,也没人敢多问,只有萧绍棠瞥见了,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侧门外,也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外面的寒气正是一日之中最深重的时候,人呵出一口热气都几乎能凝成寒霜。
白成欢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檐下,不多时,围着大红色羽纱斗篷的梁思贤就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梁思贤笑嘻嘻地给白成欢行礼。
白成欢也笑着嗔回去:
“你眼见着就要成我嫂嫂了,我哪里受得起你这大礼?快把你这副样子给我收起来!”
“这不是怕被人看见,来揪我的小辫子么!”
梁思贤虽然性情爽朗,但绝不是粗枝大叶的人,勋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