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
伙计退下之后,同样站在阳台上,倚着栏杆的唐羽玩味道。
“异于常人……啧啧……”
杨亭之笑道:“许是被我欺负的狠了,要在姑娘身上找回场子吧。”
“哎!恶人难当啊!”杨亭之仰天长叹。
“杨掌柜,依你之见,我们要担心这个胡掌柜吗?”唐羽收起玩笑,正色道。
杨亭之摇了摇头:“赌、嫖、酒、食四瘾此人占了个齐全,志大才疏,全靠祖辈荫蔽才能勉强过下去,要不也不会被全聚德搞得全无还手之力,只能用下三滥的伎俩,依我看,此人不足为虑。”
唐羽又问道:“你估摸着,他会从柳家借多少银子?”
“估计应在五十万两左右吧。”
“这么多?”唐羽被吓了一跳,但不是被银子数额吓到了,而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区区酒楼间的竞争,竟需要这么多银子。
要知道,现在还是康熙年间,与西方的贸易还未完全展开,没有贸易顺差造成的白银流入,白银还是十分值钱的。
一斤大米也只要十文钱,若不算市场波动,五十万两银子能买五千万斤大米,足够十万大军敞开肚皮吃上一年。
杨亭之微微一笑道:“唐掌柜不妨猜猜,全聚德一个普通厨子,一个月工钱多少。”
“撑死也就五两吧。”别的地方,厨子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已是高薪了,唐羽把这个上限提升了五倍,料想应当顶天了。
“二十两。”杨亭之道,顿时唐羽目瞪口呆。
“全聚德共有厨师三十一人,其中最低的就二十两银子,最高的每月有二百五十两,算上跑堂、打杂、账房、酒保、采办等人,每月光是工钱就要五千多两银子。”
“除工钱外,全聚德最花银子的,当属采购食材了,譬如东北的猴头菌,一百两银子一朵,辽东的鲍鱼,一百八十两一只,胶东的海参,九十两银子一头……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每月光是采买食材,每月就要一万三千多两银子。”
“胡掌柜开分号,酒楼摆设也是一大开销,全聚德开办时,至少用掉了八十万两银子,后来有陆陆续续的添加补充,现在约莫也用了一百三十多万两了……除这些外,酒楼开张还要官场上下打点,还要打发泼皮无赖、地头蛇,又是一笔不菲开销……”
唐羽咽了口水,喃喃道:“怪不得云掌柜,叫我先到扬州见你,原来是叫我投奔靠山,杨掌柜,您开的哪是酒楼啊,这明明是座金山啊!”
“唐掌柜说笑了。”杨亭之笑道,“像全聚德和合庆楼这种酒楼,来的不是巨富就是巨贪,食材、人工、摆设之类必须全是顶级,每月的流水大的惊人,我若要对付合庆楼,只需在食材上下下功夫,让他流水断上半个月,合庆楼立马就倒了,这便是胡掌柜要借至少五十万两的原因,酒楼新开张,总要门庭冷落些时日,有备无患啊。”
唐羽眯着眼,羡慕的道:“要不是重任在肩,我就想改换山头,跟着杨掌柜了。好家伙,你们一个厨子,工钱比我都高。杨掌柜,我实在是好奇,像全聚德这样的酒楼,一个月利银有多少?这个问题是在下的自己问的,杨掌柜若不想回答也无妨。”
杨亭之笑道:“无碍,每月的利银约在五万两上下,去年全年加起来,五十三万两。”
唐羽瞠目结舌。
“其实这些数据云掌柜那里都有,唐掌柜要做三省大掌柜,迟早也会知道,在下也什么好隐瞒的。”杨亭之道。
唐羽眉头微皱,全聚德并不隶属两行,而却知道全聚德的财务数据,只会是一种情况:“莫非……开办全聚德的银子,是两行借的?”
“然也。”杨亭之抚掌大笑,“当年开办全聚德,我也是跟两行借了五十万两银子,然而这还不够,后来陆陆续续又借了五十万,统共一百万两银子,连本带利一百一十三万两,全聚德直至去年年末才还清啊。”
此时,伙计在阳台门外,隔门小声道:“掌柜的,丙字间的赵大人准备离席了。”
杨亭之闻言,朝唐羽拱手道:“唐掌柜,我需去招呼一下,对不住。”
唐羽也拱手还礼:“不妨事。”
杨亭之出去招呼客人,唐羽便独自倚在栏杆上吹风,瘦西湖吹来的暖风,总带着淡淡的股脂粉香,吹得人迷醉。
耳边依稀能听见远处游湖人的欢声笑语,也能听到楼内宾客的高声喧闹。
独自夜晚的栏杆旁,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
难怪杨掌柜没事便爱上来坐着。唐羽心中想到。
这五天来,他忙于接收安排两行派来的人手和银两。
两行为给徽商致命一击,特意从北方各州县调集了一百银行的老资历雇员,都是底细清楚,信得过的,唐羽把他们安排到了苏州、杭州、合肥、扬州、安庆等几个大府城,各自筹办分行。
两行还准备了现银一百五十万两。先期一百万两银子从山东运来,光是拉银箱的牛车,就用了几千辆。后五十万两也会在月底前送达。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是瞒不过徽商的耳目的,唐羽最担心的便是徽商派人劫银车。
毕竟这些银子,作为各个分行的储备银,是要分散到各个分行处去的,而进入江苏后,就踏进了徽商的地盘,路远车多,而且又有那么多路线,很容易出些纰漏。
唐羽这五天也是夜不能寐,时刻盯着这些银子,唯恐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