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这话一说出口,帐篷里的众人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六皇子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一旦开口,必定早已是胸有丘壑,难道这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寒热病,胤祚真的有治愈之法?
胤祚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千准备万准备,却还是忘了准备金鸡纳霜这个神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说:“皇阿玛明鉴,儿臣虽无医治之法,但却知道一记特效药——金鸡纳霜。”
王太医也在营帐中,近来他已经被军营中的寒热病折磨的心力憔悴,尤其康熙也得了此病,更是让他心惊胆战,用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减轻皇上发病时的痛苦,难以根治,此时听到六阿哥说有特效药,一时间激动的连君臣礼节都忘了,连忙走出来说:“敢问六阿哥,金鸡纳霜为何药,哪里采得?”
康熙瞟了一眼王太医,却没有责怪他插话。
胤祚道:“此物原产大洋彼岸,南美洲,是由一种名为金鸡纳树的灌木树皮制得,是当地人治愈寒热病的良药,后由泰西人带回欧洲,所以若要取得此药,要从泰西人的传教士那里下手。”
王太医皱紧眉头:“殿下,此物大清没有?”
“没有。”胤祚回答得很干脆,“就算泰西人传入,种植在我国,也只会在台湾、云南一带,别处难以生长此树,且用树皮制药的方法无人知道,所以最快的办法还是在传教士中寻找。”
康熙对杜臻吩咐道:“派人去京城传教士中找。”
“臣遵旨。”杜臻拱手。
王太医想要劝康熙,可康熙已经下旨了,也不好再说。
胤祚又说:“虽然我治愈不了寒热病,但我对这病症还是稍有了解的,这病是蚊虫传播,中路军是初秋时从内蒙草原而来的,当时正值蚊虫滋生时节,军中将士应该大多被叮咬,待潜伏期一过便开始发病。现在是隆冬时节,蚊虫大多冻死,只要注意病重将士的隔离,就能减少此病的传播。”
康熙懂中医,但知之不深,望向了王太医。
王太医此时依旧皱着眉头,但语气已有些松动:“六阿哥,这病与饮水无关?”
“无关。”胤祚坚定的答道,“但得了寒热病,人体抵抗力……咳,就是人体空虚,易受外邪入体,引起并发症。我来时闻到军营中恶臭弥漫,随行的人告诉我,这是得了寒热病的将士便溺所致,这本非寒热病状,应当是喝了生水所引起的并发症。”
“此病如何防治?”萨布素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像我之前说的,天寒地冻下,蚊虫死绝,此病自然无法传染。但同时腹泻、风寒等并发症也需注意,患病的将士依旧需要隔离,且其便溺之物需要定时清理,并以生石灰消毒。军中水源必须煮沸再饮,军粮无论肉食稻米都需完全煮熟在食,膳食均衡,营养搭配,保持好身体免疫力,自然可以防治疾病。”
胤祚随口说了点西医常识,王太医陷入思索。
三阿哥又跳出来道:“六弟,且不说你所说之法是否正确,光是煮熟水源即食物一条就不可能,戈壁上树木稀少,军中篝火勉强够取暖,何来那大量薪柴?其二,大军如今军粮短缺,能吃饱饭就算不错,怎么可能保证膳食均衡?你当是在京城吃宴不成?其三,大军征讨葛尔丹本就是艰辛万分,我们身处军营之中,闻些便溺气味再正常不过,大军这三个月皆是如此度过,难道你刚一来就受不了吗?”
三阿哥所言,即是揭露胤祚对军中事务的不熟悉,又是暗指他不能吃苦,以兄长姿态教训弟弟,还让人挑不出毛病,一番话可谓诛心了。
萨布素面露忧色,康熙已微有怒容,以他之明,岂会看不出三阿哥实在故意挑刺,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老三所言确实属实,胤祚的想法太过理想了些。
一时间,对他提供金鸡纳霜积累的一点好感,都淡了许多。
胤祚微微一笑:“看,还是绕回到了物资不足的原点了,既然如此,皇阿玛不如移架营外,看看我为大军准备了什么。”
康熙眯起眼睛道:“好。”说着就往门外走,胤祚为他挑起门帘。
临出门时,胤祚意味深长的忘了被看的有些心虚,胤祚轻笑,走出营门。
大阿哥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众皇子和文武大臣们也都在后面跟上。
走到外面,康熙抽了抽鼻子笑道:“确实不大好闻。”
胤祚道:“皇阿玛,这便溺之物处理不当也是疾病之源。”
“朕知道,只是这些伤病士兵无力运恭桶,而身体强健的又怕去了同样染病,所以只能任其如此了。”康熙叹口气,他拄着拐杖,走的缓慢,但步履坚定。
军营库房周围,拆了十几个帐篷,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东路军的粮车陆续来此卸货清点,卸货的粮车排成长串,一直排到军营之外,不见其尾。
每辆粮车之上都装的满满的,看起来物资极充盈。
胤祚扶着康熙走到一处高地上,俯瞰着下面交卸粮草的情景。
“皇阿玛,只要做好相应的防治措施,就不会被感染的。”
“哦?说来听听。”此时皇子和百官们还没跟上,康熙与胤祚说话的态度也随意了些。
“比如戴着口罩、手套、鞋罩、围裙,搬运恭桶时要极力避免被秽物沾上,也要少与病人接触,运完恭桶之后,纵不能清洗全身,也要将双手反复清洗。全军平时也要饭前饭后勤洗双手,这样染病几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