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鲜血从左胸的洞口涌出，宛如泉水从泉眼里涓涓流出，只是这泉眼足有拳头大小，这泉水妖艳鲜红，散发着黏稠在空气里让人窒息的血腥味，并且从“泉眼”里喷涌而出的不是泉水，却也不只是鲜血，而是不断流逝的生机——如果尚且还有一丝生机的话。
石小白终于在苍白的世界里将眼前的色彩看清，模糊的黑色和红色逐渐变得清晰，这当然算不上缤纷绚丽的颜色，但也并非单调乏味，只不过是单纯却复杂地将两种常见的颜色组合在了一起，然后勾勒出一幅有色彩的图案。
只是这幅图案描绘的不是风景，而是生命——似乎即将，或者已经凋零的生命。
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那混杂在一起的漆黑和血红，强忍着恶心和反胃，不顾双眼的刺痛和辛酸，便能看见那模糊的血肉之中夹杂着断裂的骨头。
但也仅此而已。
那最重要，最想看见的东西，不见了。
那原本应该在左胸里舒张跳动，用“扑通扑通”的声音让这幅静止的图案富有生机的心脏，没有了。
心脏没有了，还能活着吗？
心脏没有了，还能救活吗？
终于聚焦了视线将眼前的一切看清，瞳孔却再一次逐渐涣散的石小白，空白恍惚的脑海里闪过这两个答案似乎已经注定的问题。
然后，确定了一件残酷的事实。
李无语，死了。
如他预料地，李无语没能在那一剑中存活下来。
如果使用退出指令，虽然败了，逃了，认怂了，但却一定能够活下来。
李无语却没有这样选择，他正面硬接了金发少年使用了剑魂之力后的那一剑。
对于李无语而言，那是碾压性的力量，是暂时无法对抗的一剑，纵使他是百年，甚至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他毕竟才十几岁，正面硬接剑魂之剑，最好的结果便如现在一样，保留了全尸，但却失去了生命。
“能够保留全尸，已经很了不起了啊。”
在那一剑斩出时便已经意识到这一剑有多么强大的石小白心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为什么，本王觉得，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活下来？”
石小白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他和李无语事实上只见过两面，第一次见面便打了一架，第二次见面则是莫名其妙用生命在打架。
但或许是不打不相识，又或许是惺惺相惜，只是单纯地过了几招，毫无营养地交谈了几句，石小白却坚定地认定了一件事情——李无语，这个见面不如闻名，却又闻名不如见面的天才少年，将会是他一生的朋友和对手。
在他成长前进的道路上，这个少年或许会在他前方狂奔，也或许会在他身后追逐，更或许和他并肩前行，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有他存在，这条本应孤独的道路，不会寂寞。
石小白便是这么认定，并坚信着，等待着，期待着。
然而，李无语却死了，这个他认同的朋友，期待的对手，就如此这般，在这陌生的世界，在这荒凉的盆地，在这冰冷的天地里，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谈不上多么悲伤，悲痛，但惋惜懊恼的情绪却在一刹那涌上心头，空虚填满了胸口，突然生出了对这荒唐现实的愤怒。
“你不该在这里死去，这里不应该是你的葬身之地......”
石小白觉得胸口沉闷无比，仿佛被一块块石头压住了心脏，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情绪迸然生出，充斥大脑。
黑色的发丝如同被雪花浸染，从发根开始，逐渐变白，不是死寂的苍白，而是仿佛会呼吸一般，唯美的银白色。
一根又一根，宛如漆黑的湖面，从中心荡漾起了银白色的涟漪。
“愤怒吧！”
“释放吧！”
“毁灭吧！”
“将一切交给这不必抗拒的本能！”
脑海里突然回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石小白闭上了眼睛。
是谁在呐喊？
是谁在低语？
是谁在欢唱？
是谁在悲歌？
是谁？
“是愤怒！”
石小白猛然睁开双眼，如同夜空般深黑，却又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瞳孔里，突然生出了一道金色的漩涡！
那道金色漩涡旋转着，旋转着，快速旋转着，仿佛要将瞳孔里倒映的世界全部搅碎！
“咳！”
一道夹杂着痛意的咳嗽声忽然在耳边响起，如同一块小小的石头从天空中落入了平静无波的湖面。
扑通一声，涟漪荡漾。
被打破的不只是平静。
还有那无法平静的心境。
石小白猛然惊醒！
唰一声全身冒出了冷汗，心脏猛然停滞。
瞳孔里旋转的金色漩涡骤然消失，已经蔓延接近一半的银白头发如同融化的冰雪，迅速褪去，明亮的黑发宛如无星的夜空。
石小白顺着那道将他从毫无意义的愤怒中惊醒的咳嗽声看去，看见的是一双在黑夜里睁开的眼睛。
“我可是要超越英雄王的男人，怎么可能在这里死去。”
痴狂而有些中二的话语，好似寂静的深夜里突然敲响的钟声。
石小白愕然。
李无语，还活着！
左胸被洞穿的李无语没有死，似乎还能挣扎着活下去，他颤抖着艰难地抬起左手，覆盖住那血淋的伤口，一道温暖的白光开始治愈模糊的血肉。
“呼，还好，我的心脏生在右边。”
劫后余生的感慨，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