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账!”我怒从心头起,原先对水神的怜惜一扫不见,“你自己的事情,无能解决,不敢直面,却拿千人性命作投名状,你辖下人民何辜!”
水神一把将我推远,道:“自己的事情?椿杪,你和丹殊自己的事情,我又何辜?我姐姐又何辜?”
“你有苍梧众人陪伴,有诸妖群鬼保护,有冲虚真人遗泽,甚至和南方神台的主神鹓鶵也有牵扯,你自然可以做个圣人!”水神道,“我呢?我战战兢兢,独面千里妖魔;身居下流,头顶有重重至尊相迫。父兄族人已被屠杀殆尽,如今唯一的姐姐,也要被卷入你们的纷争当中!”
“我无能,我不敢,那么椿杪,”水神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敢不靠‘椿杪’的故旧,单凭自己的力量去与诸神抗衡吗?如果你不是‘椿杪’,这世间难道还有谁会如此帮你!”
我被水神一席话噎得无措。
水神屏息,牢牢望住我,像在等,在嘲笑,在指责又在期待。
“我不敢。”良久,我终于回答水神。
水神一点没有得色,反而无助地深吸气,露出更惨烈的绝望神情。他仰头缓缓地闭上眼睛,仿佛已经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再面对自己。
“我不敢,”我仍然重复道,“我只能做‘椿杪’了。”
因为丹殊对椿杪的执念而苏醒,获得这副身体与体内的力量;莫名其妙被雷神追杀时,又有将离拼着妖怪惧雷的天性救我;山洞借宿,山鬼没有取我性命,反而对我亲近有加。
如果他们知道这具身体里的不是‘椿杪’呢?
会将我这个孤魂野鬼彻底从世上抹去吗?
那就是魂飞魄散了。
我不敢坦白。
懦弱与无能,水神是,我何尝不是。
水神不敢反抗诸神,我不敢脱离“椿杪”这个身份。
都是卑鄙,我有什么立场去苛责水神。
蝇营狗苟,不过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