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竹的气色并不好,这些日子又因为长途的奔波和整日熬心费力,模样更是憔悴。
那张本来就透着病态白的容颜,在烛火下竟泛着淡淡的青痕。
梅锦雪心疼这样的他,抬起手来抚摸他的面颊,柔柔地问了一句,“我们会回大楚吧?”
明知道答案,却依旧想要欺骗自己。
“会!”萧玉竹并没有似往常一般拒绝回答梅锦雪,而是握着她的手说,“北越的边境太冷了,你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不如,我派来福先送你回京,等过些日子我把这边的事情谈妥,就回去看你?”
他的声音轻缓,柔和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这样的萧玉竹,是梅锦雪从未见过的温润。
他越是这样,梅锦雪的心里越是不安。
“现在我不想回去,而且我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就被你说的那么娇弱了!”梅锦雪依在萧玉竹的腿上,神情有些茫然,“我既然都来了北越,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去!”
她并不是什么圣人,可以说她是个十分自私的人。
为了心上人,可以不顾一切。
就连她的父亲都说,她这次真的是魔怔了!
可不就是魔怔了,她这辈子从未为一个人如此的担惊受怕过。
但是梅锦雪没有后悔,越是清楚萧玉竹的为人,她便知道这个少年有多么值得她去珍惜。
其实,这些年萧四爷和顾氏早就遗忘了当初的约定,萧玉竹无论怎么做他们都不会阻拦。尤其是那位看似柔弱的顾氏,虽然表面上和萧玉竹十分疏远,像没有母子之情一般。可却一直很留意萧玉竹的起居,甚至还希望给萧玉竹找一门不错的亲事。
只要萧玉竹成亲了,便不会以身犯险回北越了。
顾氏的想法,其实就是这样单纯。
然而萧玉竹却认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萧玉竹要兑现自己亲身父亲的誓言,但是更多的是萧玉竹不愿意看见两国开战。
明明是个聪慧的少年,也知道如何避让锋芒,更清楚来北越边境无疑是自寻死路,可是他依旧是来了。
梅锦雪想到这些,面颊在萧玉竹的腿上轻轻地蹭了蹭,“我们会一起回去的。玉竹,这次我们回哪里美极了,每一处的景色都十分的夺目!”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抚萧玉竹。
萧玉竹闻言,疲惫的眼里露出一抹愧疚,“好!”
梅锦雪满意的闭了眼,又道,“明儿你还要入城,早些歇息吧。”
萧玉竹点头,转身放下手里的书籍,然后吹灭了蜡烛。
这间屋子虽小,但是却能容纳下他们两个。
等萧玉竹躺下后,梅锦雪又靠近了他一些,喃喃自语,“若是被我父亲知道我们这样,你啊……肯定会很惨!”
“嗯!”萧玉竹没有否认,梅锦雪的父亲的确是个疼爱女人之人,不亲手拿刀砍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梅锦雪笑,“不过有我在,我会帮着你的,你别怕。”
萧玉竹回答,“好!”
“玉竹……”梅锦雪唤了一句,“我对你好不好?”
萧玉竹立即说,“你对我极好!”
“我看,我对你这么好。”梅锦雪的眼角有些酸涩,“你可别做让我伤心的事情!”
下意识的,她的手放在了萧玉竹的胸口处,却又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似的,很快又缩了回来。
萧玉竹闻言只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搂住了怀里的女子。
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梅锦雪,却因为他多次落泪,他对不起这么好的女子,也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可是萧玉竹又明白,他不想放手。
若是真的放手了,那么他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遇见梅锦雪这么好的少女了。
梅锦雪不知道萧玉竹在想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依偎在一起,而这一夜梅锦雪总会在一个时辰左右唤一次萧玉竹的名字。
她说,“玉竹!”
他回答,“我在!”
她说,“玉竹,你睡了吗?”
他回答,“嗯,快睡着呢!”
梅锦雪在担心什么,萧玉竹十分的清楚。
她怕他睡着睡着就没了气息。
而她翌日起身要面对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于梅锦雪而言,这北越的夜无比的寒冷,她从未安稳的睡好过。
尤其是在得知如今北越的掌权者,试探萧玉竹的时候,竟让萧玉竹挖出真心表明诚意的时候,萧玉竹不知道和这个人说了什么,居然真的答应这样做了。
匕首差点戳到了心上,若不是来福反应快。那一日,萧玉竹便会没了性命。
或许也正是因为萧玉竹这样不怕死的举动,让北越的掌权者有了一丝松动。
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人,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北越现在不适合开战。
但是北越会起兵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楚的朝堂上,有人曾给北越的掌权者允诺,若万启帝驾崩后他登基,那么将亲自割让五座城池给北越。
这样的交易,谁都心动,又何况是常年对大楚虎视眈眈的北越。
只是这位北越的掌权者也很明白,比起五座城池,自己在北越坐稳位子更重要。
这场博弈,梅锦雪不太懂。
她想,自己真的是蠢透了……在这个时候居然帮不上萧玉竹一点点的忙。
有的时候梅锦雪也想过,要不彻底的自私一点?带上萧玉竹一起远走高飞,再也不管什么北越,也不管大楚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