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生母都已经不在了,化为尘土后又怎么能听见父亲的道歉?
萧应景没有应答。
说对不起,也要及时。
不及时的道歉,无法挽回一切。
母亲的一生像是个笑话似的,而他不愿意做下一个母亲。
萧家人骨子里,都很自私,他也不例外。
而且世上可怜的人何其多,他哪里心疼的过来。
所以,萧子陌的事情他很快就淡忘了。
前几日顾氏和他提起的时候,萧应景只是说了一句,“大哥的事情,我们不要管。反而是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我们燕燕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他这么一转移话题,顾氏立即点头,“你说的是!”
萧玉竹长大了要娶妻,而他们也该替萧子鱼找一门不错的亲事。如今的萧家乌烟瘴气,萧应景自然不愿意妻儿继续在这里居住,所以在说服顾氏要搬离萧家后,他便吩咐曹武去外重新找个合适的宅院。
这个消息,被远在京城里的乔氏知道了。
乔氏派人送来消息,说明年开春后萧玉轩要进京赶考,希望能在他的新宅里借住一段日子。乔氏还表示,乔家在京城的帽儿胡同有一座宅院,若是萧应景不嫌弃,倒是可以送给萧应景。
萧应景听了这个消息,只是派人送回口信给乔氏,说自己很欢迎萧玉轩进京,他也很喜欢萧玉轩这个孩子。只是,乔家的好意他心领了,他更喜欢僻静点的地方。
帽儿胡同的宅子,哪怕再小,也不便宜。
乔氏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派人送了些珍贵的药材来萧家,说是给顾氏补身子的。
这些年,乔氏对顾氏和萧子鱼都颇为照顾,萧应景也没再拒绝她的好意,而是将药材都悉数收下了。
明年萧玉轩进京,他再好好款待萧玉轩便是。
想到这些,萧应景又说,“燕燕,爹也有自己的难处,希望你不要怪爹!”
他不想再委屈妻子了,若有朝一日妻子真的去了,他想要再弥补就彻底的晚了。
“爹你为何要这样说?”萧子鱼笑,“爹和娘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她倒是惊讶父亲会想的如此明白,看来是以前是她误会了父亲,以为父亲只是个会武的粗人,头脑不似文人那般清醒。现在她才知道,父亲其实比谁都清醒,看的比谁都明白。
父亲现在有了官职,又在兵部做事,想要离开萧家的束缚,是轻而易举的。
现在的萧家,的确不是人呆的地方。
尤其是暗中还有个可怕且心肠歹毒的术士。
萧应景听了萧子鱼的回答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你是个好孩子!”
这件事情,萧应景已经彻底的定下来了。
过了一会,萧应景又说,“等再过半个月,等你娘身子好些,我们便去白马寺小住几日。你娘喜欢寺内安静,我也想带她出去透透气,到时你和你三哥都一起跟我们去!”
白马寺是京城郊外的寺庙,因为这几年万启帝兴道教,白马寺的香客已经少了不少。
不过,人少,却也清静。
萧子鱼点头,“好!”
不过,她倒是有些惊讶父亲会提出这样的一个想法。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是不信神佛的,连去寒山寺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现在父亲主动说要去白马寺,倒是有些怪异。
不过只是去白马寺而已,她倒是不介意。
其实,萧应景也是在慕百然的提醒下,才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顾氏喜欢安静,而每日大嫂秦氏猫哭耗子的探望,让萧应景多少有些不耐烦,所以在听闻慕百然说起白马寺的斋菜不错的时候,他想起顾氏喜欢寒山寺的清静,便觉得其实去白马寺小住几日也是不错的。
起码,能避开秦氏的打扰。
至于宅子里的事情,交给他便好……
萧应景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在萧老太太第三次派人来找他的时候,他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去给萧老太太问安。
他和萧老太太的感情并不深,他的记忆里,萧老太太总是绷着脸,很少会露出笑容。
绕过八扇的百蝶穿花檀木青玉屏风,萧应景在下人们的领路下,看到一张松木罗汉床。
一个穿着暗色金线绣如意纹褙子妇人坐在上面,她的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头上还戴着一支莲花金簪,虽然神情里露出仁慈的模样,但是她那让人猜不透年纪的面容,瞧着却十分怪异。
因为甚少出门的原因,萧老太太的肤色在光线并不明亮的屋内,显得白皙如纸。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老太太依旧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领路的下人福身行礼退下后,萧老太太的目光才落在了萧应景的身上,“我这几日身子不适,方才刚用了药。大夫说我不能出门受寒,故而没去南院看你,你是不是怪我了?”
她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大度,实际上却是在责怪萧应景。
毕竟,这世上哪有长辈给晚辈问安的道理?
萧应景没有开口,反而是在一侧坐着的萧应辰对萧应景丢了一个眼神,“四弟,你还不给娘认错!”
这母子俩人一唱一和,当真将萧应景当做了傻子。
“老太太是我错了!”萧应景弯腰行礼,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萧应辰见萧应景低头,眉眼里也带上了笑意,他淡淡地说,“这些年你在外领兵,是娘和你嫂子一直在操持这萧家,若不是她们,这内宅怕是早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