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把苏瑶竹放上驴背的时候,她有些不乐意,由软软的肉垫变成了瘦骨嶙峋的糙皮,咯人。81
拉驴的小和尚撅起了嘴,眼神里满是心疼,她刚想咧开嘴告诉小朋友她没事,小和尚就摸了瘦驴的稀疏小鬃毛,道:“水宝,辛苦你了,一定很重的吧,我帮你拎点水囊吧。”
说着还跟她甩了小眼神。
快下来,快下来,没良心的大娘。
苏瑶竹眯起狐狸眼,突然觉得趴在驴背上也没什么不好,和着铜铃声哼起调来。
队伍重新上路,每次瞧见有一只两只丧尸晃过来,整齐而低沉的吟诵从这群和尚的嘴里念出来,经文晦涩,本该是听不懂的,苏瑶竹也没去细听他们念了些什么,神台在一瞬间若有所悟,但她没能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感觉。
张着牙的丧尸在空中咬了几下,面色突然变得柔和,闭了嘴唇,晃头晃脑,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双臂还挥舞着,无意刨开了身旁的泥沙,一点点将自己埋了进去。
“……”苏瑶竹。
这他妈是什么妖术?
虚觉看了远方忽起的半边黄烟,那是大量风沙被卷到了空中,凝了目光:“沙荒快来了,我们回去吧,度都快点,净空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沙荒是什么?”在一行人掉转头的同时,苏瑶竹望向虚觉问他。
“黄沙湾从几年前环境就变得很恶劣,时常刮起尘沙,厉害的时候形成沙荒,通常是半月一次,会飘到里河镇,带来房屋的破坏,每次沙荒过去,哪怕是贫僧这些人准备得再怎么周全,也会有一部分人惹上瘟疫。”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担忧,“你们看到的那些形如干尸的人,都是得了瘟疫不治却还没死的病者,受了邪气,成了活死人,不管是对同类和人,都具有攻击性,里河镇的人都称这些病者为丧尸,只是他们也何其悲哀,活着还不如死了。”
苏景难得的一路上没有开口说话,就连苏瑶竹拿手指戳他,他都只是回过头对她淡淡一笑,然后转过头去看着队里大大小小的和尚们,特别是他们诵经的时候,他的神色让人难以琢磨。
“你是佛修,见了这些人难道也想跟着去做和尚不成?”苏瑶竹偷偷对他说,语气戏谑。
苏景鼻音了一声,微低了头轻笑,似无奈又似自嘲。
他没回她的话,本来以为他会反驳的苏瑶竹也沉默了。
沙荒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凶猛,一行人走到离里河镇很远的时候,望过去,连绵的屋田外像是盘着一只黄色的大妖,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整片土地吞下,风沙一卷,屋舍便连根拔起,在空中撕裂,散落成碎骸,砸出了很大的尘雾,循环往复。
苏瑶竹运用空间之法开眼望去,一连串金色的符文不断飞出,缠绕抵挡住了沙荒,然而沙荒实在太过庞大,符文上的金光不断闪烁,还是有一部分从中漏了出去,卷地而起。
虚觉加快了步伐,虽然他没说话,一群和尚都自觉地加快了度,很快他们离里河镇不到一里,一排排年龄大小不一的和尚盘坐在镇子前面的地上,闭着眼,嘴里诵着玄奥的经文,几十张口开合,编织出一张大网,网罗住了肆掠的沙荒。
感到虚觉众僧人也纷纷盘坐于地,开始念诵。
苏瑶竹力气恢复了不少,从驴身下来准备近处瞧瞧情况,被苏景拦住了。
“别靠近。”
“你终于说话了,你究竟看出了些什么,说说啊。”苏瑶竹看他,身体欲行,颇有几分他若不说清楚就别想拦住她的气势。
她始终觉得这群和尚不像是普通的和尚,然而佛修的事情她也不清楚,苏景应该会比她知道得多得多。
“你感觉出这里的愿力了吗?”
苏景苦笑,神色有几分凝重。
“也是,你并非佛修,又怎么感觉得到。如果我猜的没错,芥子豆对夏家或者祝家最大的作用就是这里的愿力,它可保一方平安,也可护得一个家族繁荣昌盛,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里的人的痛苦之上。”
“愿力?”苏瑶竹托头,“是这些人的祈愿吗?”
“单纯的祈愿不会产生愿力,只有真诚的感激才会生出愿力来,这些和尚不顾自身安危,度化病者身上的邪气,抵挡入侵的沙荒,幸存的人们自然很是感激他们,正是这个世界的牺牲,才能换得如此强大的愿力。”
“可是这样下去,那些凡人不是很快就会死光吗?”她可不认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这些人能撑得了一世又一世。
“死了还不能从外面放人进来吗?道修进来了,在这里也如同凡人。”苏景的目光转过那一排排的和尚,“何况还有这些人,没那么容易死人的。”
“可他们也不过凡胎。”
苏景显然有些动怒了,看着她冷笑:“姐姐,这些人本是凡世的和尚没错,可在这样强大的愿力下修炼,他们比之我,更称得上纯正的佛修,修为是我远远比之不过的。试问,现在比他们更不如的我们,又该怎么说?”
苏瑶竹敛了神色,靠在驴身上,取了水囊饮了一口,她确实没有资格说那种话。
沙荒的侵袭足足持续了大半日,就连余威都持续了好一阵子。
镇子里的一些人纷纷走了出来,给和尚们送了水喝,有人瞧见了苏瑶竹和苏景两个陌生的面孔,身体不像他们干瘦,也递了水来。
送水的人在苏瑶竹接下水囊后,说了句:“省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