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着着实实戳中了马振涛的痛点。何青所说的话,也是他内心隐约隐约有着想法,却并不敢承认的事实。
马振涛是偶然得到这个能力的。
他今年三十三岁了,从25岁进入罗生集团开始,就一直跟随着不同的师傅。因为没什么文凭,也没有其他的工作经验,从工程部到售后部,从维修到安装,从朱工到陈工……
前前后后不停辗转,他也费了不少心力。可这些心力,原本是该用在学习上的。
每个季度的考核,他都险之又险的挂在及格线上,奖金和绩效比之其他人少了不是一点半点。
就这么浑浑噩噩,八年了,单身,没有房,没有车,连外出租一间单身公寓都觉得是很大的压力。
此时的他,仍旧睡在公司统一安排的宿舍当中。同一间屋子的另外三个床位,已经来来回回更换不知多少人了。只有他,依旧坚挺占据着窗边的那个黄金位置,从来不曾挪动。
马振涛的起点低是一个方面,可最最致命的是,他明明并没有聪明绝顶,却偏偏又不肯吃苦耐劳,只要有机会,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偷机取巧的时机。工作是,学习也是。
对于一个已过而立的男人来说,这其实算是可悲了。
原本,他的一生很可能就按着这样庸碌的轨迹走下去,但是在4月底的某一天,当他背着工具包匆匆从客户家里出来时,一阵清风拂过,半空中一朵又一朵的桐花砸在他的脸上,随之又被风卷走,飞向更远的地方。
这是桐花。
虽说比一般的泡桐花要小上不少,但花色淡紫,竟透出两分靡艳与妖娆来。刚才随风呼啸卷去的零星几朵花当中,还就数这一朵颜色最为夺目。只是不知道这个季节,哪来这么多桐花被风吹着走呢?
马振涛拈起这朵夹在衣领上的,唯一一朵颜色格外不一般的桐花,继续骑着电瓶车,顺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企图抄近路快些回去。
他本来就是半瓢水的水平,偏偏今天客户家里的空调坏的有些麻烦,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修好,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公司给出的时间。此刻如果不抄小道的话,回去自己的出勤记录估计又要超时了。
电动车灵活的在小路中穿行,那朵桐花被他以夹着香烟的姿态夹在耳畔,衬着那貌不惊人的平凡面孔,竟在偶然间,也显出两份闲趣与迤逦来。
但不知怎么的,电瓶车越是往前开着,马振涛越是觉得不对劲。
这一片儿的小路他都熟了呀!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自己早该绕出去了。怎么今天拐来拐去,来来回回,还是这小巷子呢?他看看自己电瓶车上的码数:35——这速度可以了呀!
怎么回事儿?
他心头蓦地涌出两分瑟瑟来。
而在此刻,马振涛才察觉,四周越来越安静了,半点人声都听不到。
他不由得放松了手指,电瓶车渐渐缓了下来。
而在这时,马振涛突然看见前方那个拐弯处一道凸起的砖块儿!
这么眼熟,在此时此刻,眼熟的有些可怕!
他这才想起来——这条路,他今天上午可是足足走了四次了,难不成,是碰到鬼打墙了?!!
一瞬间,马振涛只觉冷汗就涔涔的渗在了后背,让他厚重的工作服也变得单薄起来。
空气也仿佛越来越冷了,他终于忍不住,慌里慌张的将电动车调头,想要顺着来时路及时冲出去。
然而,在小巷的天空越来越黑时,他却还没能跑出来。出口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又如同远在天涯。
出门时原本充满电的电瓶车,此刻电量只剩一格,闪闪烁烁,如同马振涛惊慌的心。周围的空气越发的凝滞起来,仿佛无形的空间正在向他压缩。惊惶之下,马振涛拿出手机,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大大的“无信号”三个字,赫然出现在通知栏。
而就在此刻,他亲眼目睹着地面有一道道黑色的如涓涓细流一般的东西慢慢凝聚起来。
那黑影在他惊诧又惊恐的目光中,逐渐团成一团。四周影影绰绰的黑色雾气越来越多,甚至其中有些还能隐约看出其模糊的身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同传说中的百鬼夜行!带给他的恐惧感,让马振涛恨不得立时就要昏过去。
那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向他身前那个圆呼呼的阴影中走去,慢慢的,越聚越多。那圆乎乎的身影也越胀越大。终于,在周围没有一丝黑雾时,出现在马振涛眼前的,就是一个硕大的黑色圆球。
那圆球突然弹了起来,从正中间处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嘴中满口尖利的獠牙,密密麻麻,森然可怖。空气都仿佛震荡起来,一道无形又刺耳的声音从周围发出,马振涛自觉走投无路,哭腔都发不出来。
他张开嘴想要呼救,然而开开合合半天,却是惊吓的骤然失声了。
黑影也不再迟疑,直接从地面高高弹起,大张的嘴巴直冲马振涛奔过来,仿佛一口就要把他全部吞下。
而就在马振涛终于喊出惊惶的叫声,闭目等死的时候。夹在耳畔的桐花突然走然热了起来,连他的耳根都被琢成通红一片。
桐花飞速旋转着飞向半空,花瓣开开合合,上头淡紫色的色泽却越发的浓郁起来。最后在那圆乎乎的黑色身影直直扑向马振涛时,桐花也骤然开合,从它满口獠牙的嘴中穿透过去。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接着,下一瞬,仿佛灵力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