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候的他却怎么都无法理解,那么漂亮的小女孩,为什么父母会不喜欢,为什么要将她送到孤儿院。
他跟小女孩说他父母不喜欢她,不想要她住在他家,小女孩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难过伤心。
但是第二天的早上家里的佣人醒来,却在院子里的池塘里,发现了小女孩的尸体,她已经死掉了。
他不知道小女孩是什么时候跳进这池塘里的,只知道,当小孩被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泡得浮肿,变了模样。
可是,小女孩的手里却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家佣怎么用力却都掰不开她的手。
他后来走过去,却不费任何的力气,只是轻轻地便打开了那原本紧攥着的小手,那胖乎乎的小手里攥着一块椭圆形的乌黑得发亮的石头。
那块石头,是他送给小女孩的,。
他至今都清晰的记得那天他对小女孩说过的话,他说,佳佳,你不要难过,你看,我这里有我前段时间整个水池底都铺满的时候,你的爸爸妈妈就会回来接你了。那天他们把石块一块一块的放在池塘里,剩下这最后的一块黑色的石块,小女孩很喜欢,问可不可以送给她不放在池塘里,他就找来工匠伯伯在石块上钻了一个孔,穿了一条绳子,送给了她,她视若珍宝一样,挂在了脖子上,说她一直都会戴着。
然而那天,石头上的绳子不见了,石头却在掌心攥着。
小女孩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今他都不知道,但他却一直都不相信她死了,他固执地坚定着一个念头,她是被她父母接走了,所以他去一个地方,就要去找海滩,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海滩的,他有时候甚至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到达数公里以外的海滩,捡来石块,带回来,放进池塘里。
不知不觉二十多年过去了,偌大的池塘,底部,几乎被他捡来的石块给铺满了。
为了一个承诺,他坚持了二十多年,他觉得自己很有毅力,很了不起,甚至很伟大。
可是,这一次,他却怂了,他选择了妥协,逃避,做了缩头乌龟。
他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和威胁,他放弃了,放弃他想要娶回家,共度一生的女孩。
他要结婚了,却不是他爱的女人。
曾经,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因为在他的眼里,女人只是他在商战上为了取得胜利的一个工具和一个手段,是谁都无所谓,即便是那个女人是个丑八怪,那又如何?
可他却在三十岁这年,遇到了他人生三十年来让他唯一心动的女孩。
那天,那晚,那一眼,如同画面定格,他永生难忘。
爱情,以它势不可挡的速度,朝他奔涌而来,将他狠狠地拍在地上,瞬间将他的身心都侵占,他无力抗拒,也根本就不愿意抗拒。
他任由自己的心里的那颗藤蔓疯狂地生长着,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布满了他的全身,倘若拔掉这可藤蔓,他觉得自己会,死掉的。
西边的天空里,残阳如血,映在池塘里,染红了一片池水。
九喜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这应该是她第三次看到他流泪。
第一次是他刚出生的时候,那声清脆的啼哭声,可那不是难过,是来到这人世间,告诉世人,“我来了”的宣言。
第二次,是在他父母离去的时候,他靠在他父母生前住着的房间的墙壁上,如此时这般,抽着烟,眼泪默默地顺着脸颊滑落。
今天,这是第三次。
他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过来这边,找到她,让她陪着他一起去菜市场买菜,说他今天要亲自下厨做饭,当时她很惊讶,还笑着说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吃过他做过的饭菜,今天总算是等到了,也不枉活了这么多年。其实她是开玩笑的,因为她从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很难过。
这个孩子,自父母离开之后,便没怎么笑过,性格也变了,从原来的乐观开朗活泼,变得沉默寡言,喜怒哀乐不再表现在脸上,你看到的他,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是今天早上,她却清晰无比地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两个字,难过。
就如同,他父母离开的时候,他失去了世上最亲最爱的人的时候的那种难过。
他做了十九道菜,每一道菜,从摘菜,到清洗,切剁等等,均是他一个人亲手完成的,不许任何人插手,也不让任何人在厨房里呆着。
他用了整整四个小时,完成了这十九道菜,菜做好后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
他将每一道菜都放在菜罩里,保温着,然后就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
她一开始以为他是给朋友打电话,朋友还很多,所以他得一个一个的通知。
可是,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拨一个电话不出声,拨一个不出声,再拨一个依旧是沉默。
她这才知道,他不是给朋友们打电话,他打的那个电话,那端应该是一个人,那个人要么是没有接他的电话,要么是手机关机抑或无法接通。
他站在那儿,整整一个小时没有动,一直在那儿重复地拨打着电话。
十二点的时候,司机过来,他离开,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交代,她担忧地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只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