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时节,通州的码头上繁华异常。舟楫云集。店肆密布。南北往来的货物,汇聚于此。年节将近。
一艘自金陵而来的大船于下午时分,徐徐的泊在码头上。楼船上一杆“贾”字的大旗在冬风中飘扬。船板开始铺下来。
昨日得到同知,早在码头上酒肆里等着的贾蓉、贾蔷、贾芸等贾府子弟二十多人都动起来。“老爷他们到了。”候着的贾府奴仆催着车马过来。
贾府的大管家林之孝到船舱外见贾政,道:“老爷,到通州了。”
贾政正在小厅中,由赵姨娘服侍着,带着老花镜看邸报。一杯热茶袅袅,散发着清香。
作为前九卿,通政司。政老爹从运河上一路行来,并不缺乏巴结他的官员,消息畅通。此时,他心中满是叹息。他的至交好友纪兴生因在朝中结党营私,被天子抄家下狱。
这个原因,一看就知道是借口。朝中难道无党吗?
京中向来是风云变幻之地,和金陵闲适的政治气候,大不相同啊。
贾政感叹着,摘下老花镜丢在书桌上,回答林之孝,吩咐道:“嗯。你和琏儿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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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楼船为贾府私有的楼船,配备着水手。方便贾府众人来往金陵、京城两地。
楼船顶层的中后段是贾府女眷起居场所。王夫人、李纨、薛宝琴、薛宝钗、林黛玉等人俱是住在此。
楼船进入通州港口后。宝钗、黛玉等贾府女眷聚在甲板上眺望着码头上的繁华盛景:人声鼎沸,舟楫如云,货物往来。
薛宝钗一身鹅黄色镶边大袄,雪白莹润,明丽娴雅。三年的时光流逝,她已是二十二岁。正处在她人生中,最美丽的阶段。风华无双。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
薛宝钗看着码头上屋舍、店肆,微微感叹,笑道:“这里竟和我们离京时差不多。”将到京师,她心中欢喜。贾环的信,她们都收到。将在京师贾府北园再见!
黛玉穿着一件青色碧霞云纹棉袄,身段婀娜,风姿明媚,如花似玉的佳人。她小贾环半岁,今年十九岁。细声道:“宝姐姐,通州这里三年未变。而我们都长了三岁。”
环哥将归,她心中感慨万千。三年的时光,在金陵的思念里流逝。她如何不叹?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李纨、探春跟着笑起来,“颦儿,你都嫁人了,还说这孩子气的话。”
一旁站着的薛宝琴咯咯轻笑,道:“林姐姐,不知道京中的姐妹们如何了?”她和湘云挺谈的来。迎春、惜春都在京中。
一干丫鬟们俱在,笑声附和着。甲板上这里,一时莺啼燕语,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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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宝玉从丫鬟金钗儿手里那过一件白色的斗篷走过来,准备给黛玉披上,大圆脸上全是温柔之意,道:“林妹妹,这里风大,你身子弱,披件斗篷挡着风。”
黛玉明眸嗔怒,有点恼宝玉。她已经出嫁。宝玉还这样待她,当她是什么人呢?
紫鹃梳着丫鬟小辫,拦着宝玉,道:“二爷,姑娘这里有呢。不劳二爷费心。”
宝玉脸上略尴尬。
贾宝玉的妻子薛宝琴一脸的黯然之色。心中凄苦难言。悔当初,不该嫁。
宝钗轻轻的拍拍堂妹的手,安慰她,正准备说宝玉时。王熙凤从船厅出来,拍手笑道:“嗳哟,都教我好找,原来大嫂、妹妹们都在这里。马车已备好,要下船了,都快来吧。”
凤姐儿一身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头戴白色抹额,粉光脂艳,酥凶挺拔,明媚动人。说不尽的美人风情。
众女眷和丫鬟们就此都离开。
宝玉看着她们的背影,跺脚,一声长叹,泪流满面。即便他和琴妹妹成亲,但他这些年,一腔情思都在林妹妹身上。奈何…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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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教坊司,乃是天下闻名的红粉场所。京城东的本司胡同里,处处是绣阁朱楼。花街柳巷中,丝竹悦耳,贵人买笑。
这是男人乐土。各中姿色的美人匍匐在身下,在塌前承欢。前提是有金银、权势!
然而,对于犯官的家庭、家族来说,教坊司这里是不堪回首的血泪史。
十二月十二日,纪兴生被抄家八天后,锦衣卫在其家中发现他和晋王来往的“证据”,呈报天子。天子震怒,对纪兴生的印象更坏。在西苑御书房中御批:令有司论其罪。
其实,在雍治天子行将就木,步入晚年,晋王作为唯一的成年嫡子,几乎可以确定为新皇人选。押注杨皇子的毕竟是少数人。如此情形,朝堂上谁和晋王没点瓜葛?
像纪兴生这样的重臣,逢年过节时,晋王派人给他送礼,他难道能拒之门外?会不会做人?
按理说,进入年底,朝廷上下都懈怠着,风平浪静,等着过年。有什么恩怨来年再说。但建极殿大学士华墨唯恐夜长梦多:焉知过几天天子气不会消?
判处纪兴生、纪时春等人流放西域,家产抄没,女眷籍入教坊司。
按照国朝早几十年的政治斗争来说,这有些过了。但是,按照雍治朝的斗争来说:一般。早年间,南书房的大学士们,都是被杀头的。夷三族的不是没有!
雍治天子当年政变上台,前十年杀的人头滚滚。赢得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只是,这些年对大臣才有所收敛。
教坊司在入夜后,越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