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遵化城中熙攘未歇。近日顺天府、永平府两府商人汇聚,给这座宁静的小城带来热闹、喧哗、兴盛。
这些前来参加招商大会的商人中,多半背后都是两府的缙绅、商会的头领、当家人。没点背景,即便拿着巡抚衙门的免税单,也难以让收税的官员、小吏屈服。
在巡抚衙门中的屋舍中依稀可以听到夜色中的喧闹。一处偏厅中,身形圆胖胖的张承剑招待着前来拜访他的贾环,听贾环介绍过情况之后,坐在椅子中沉思着。
贾环并不着急着去催张承剑,喝着茶,感受着冬季的清冷。
200两银子的“出场费”,他是看不上的。并且终究借用的山长巡抚的威名,不如让张承剑直接去谈。好处自然是给张承剑。
周掌柜大约知道东庄镇的情况。薛蟠让人在东庄镇开了一家布匹店。知道情况并不令人意外。给出的烧制瓷器的配方,即便是普通的配方,他也很心动。
东庄镇的扩张规模终究是有限的,会在一两年内停止。现在最为红火的砖窑、建筑队,在经历了高速扩张期之后,必将面临着市场萎缩的局面。在社会大部分人停留在温饱线以下的情况下,面向普通民居的砖窑面临这样的情况是必然。
出路有三条:第一,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烧砖成本,以低成本扩大周边市场。但这基本不现实。烧砖本来就没多少技术含量,还怎么降低成本?
第二,提高砖窑产品的品质,由出产最普通的红砖,转而烧青砖、琉璃瓦,特殊砖等。提供给中高端人群。这具备技术含量和无可替代性。
第三,改烧瓷器。高档、精美的瓷器历来是属于奢侈品的范畴。技术、工艺的限制、要求也最高。不过,可以先从中低端的瓷碗、瓷杯、茶具、酒杯做起。飞马踏燕、唐三彩、汝窑、成窑这些就别想。慢慢改善。
张承剑思考了很久,抬起头,看向贾环,“子玉的意思是由我去和许管事谈?”言语间有些犹豫。
贾环点头,笑道:“世兄不必担优。郑国舅在京城中横行,但可未必敢惹山长。你是山长的儿子,而许管事只是郑国舅府上的奴仆。压他一头理所当然。”
张承剑微微笑了笑。好话,人人都爱听。
贾环道:“我与世兄同去。真要山长知道郑府的做派,怕是要训斥一声:粗鄙之徒,安敢妄称国舅。”
张承剑圆脸上的笑容扩大。这是一句实话。国舅礼法上只有皇后的兄弟才能这么称呼。他父亲是御史出身,又是名儒。这么训一句,很有可能。
张承剑心里同意贾环的建议,道:“子玉,如你所言,烧制陶器的配方于砖窑很重要,我占一成股份于心难安,还是送给砖窑吧。”
贾环劝道:“世兄不比纠结于此。权当是书院弟子们对山长的一片心意。”庞泽给他说过山长没有钱给幕僚发薪酬,他总得为山长谋划一二。
其实,最佳的办法是通过字画、书来运作,但终究是见效慢。砖窑现在一成股份,价值2千两银子左右。但贾环估计,他这个决定,咸亨商行的掌柜们不会反对。
第一,在书院读书的弟子,很多人都受过山长的恩惠。
第二,山长现在是书院的旗帜,给山长一些额外的银钱支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人想送这笔钱,山长都不会收。
“这…”张承剑犹豫了一下,同意下来。略有些感叹的看着贾环。贾环这才多大的年纪,说话间隐约代表着书院,这是事实,但让他颇有些感慨。
张承剑笑一笑,将心里收钱的尴尬驱除,他到底是个纯粹的读书人,转移话道:“听子玉的口气,似乎去东陵里看过。呃…,国朝帝陵所在,你怎么进去的?”
贾环就笑,“我是巡抚的幕僚,只是进去看看风景有什么难的?”顺天巡抚自然是不管正在修建的皇帝陵墓工程,但是东陵在遵化县的地头上,巡抚的面子还是很好使的。
张承剑轻拍额头,一阵无语。他父亲这位弟子做事还真“跳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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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四日,沐休之日。下午时分,贾环、张承剑和周、李两个掌柜与郑国舅家里的许管事在东陵二十里处的一家酒肆见面,将事情谈妥。
薛家的商号:薛丰号,与夏家的商号:夏记,共同向许管事交付五百方石料。许管事按价付费。这件事到此为止。
四人坐马车从东陵返回遵化县城。在城门口,周掌柜和李掌柜两人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本来是要被郑府里坑惨,没想到还争取到五百方石料的生意。
这五百方石料,大约价值五千两银子。许管事只肯给四千两。但刨除人工,成本,他们能赚1500两以上。真是意外之喜。
而东陵采购账册上多出的1000两银子自是进了许管事自己的腰包。但这件事和他们无关。那是许管事自己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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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陵回来,贾环派了长随蒋兴去东庄镇给都弘送信。其余的生活照常。而张承剑明显很兴奋,连着几天在巡抚衙门中处理公文时,声音都高了几分,精神头十足。搞得庞泽、何幕僚、田师爷、左师爷几人颇为诧异。
“世兄,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不知方便告知否?”下午时分,公堂中,田师爷笑着问道。
张承剑嘿嘿笑着摇头,“没有,没有。”这事不能说。他只能偷着乐。
贾环笑而不语,整理着各地顺利兴修的进度。他已经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