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大门外丫鬟婆子,仆役小厮站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是尽数出迎,可见对陆昭锦回门的重视。
同记忆中一样,蔡师兄依旧热情贴心,率队相迎的同时,还不忘问一句:“怎么没见着世子爷?”
陆昭锦冷笑,前世她还道是师兄关心,今生她却看得清楚,他这分明是当着全陆宅的丫鬟仆役的面打她的脸。
只恨当年她年幼无知看不出他的奸计,对着一脸心疼的师兄眼泪顿时如开了闸的洪水,抽抽噎噎地在府门前就开始哭诉这三天被叶家人冷遇的凄惨,而一向心思细腻的蔡师兄也没“想起来”提醒她进屋去说。
下人们尽数听在耳里,早不把她这世子妃当回事,又是嫁出去的女儿,在陆家的地位急剧下降也就理所当然。
“劳师兄记挂,父侯今日出征,二爷脱不开身,便请三叔代为相送。”陆昭锦话说得巧,微提裙角就要进门。
蔡师兄眼神闪烁,小师妹嫁了人果然城府深了,可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会轻易放弃,跨步拦住陆昭锦去路,一副好师兄地关心模样,板着脸严肃道:“火盆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老实同师兄说,是不是叶家人欺负你了。”
陆昭锦不用看也能知道,陆宅七八十号的丫鬟仆役都竖着耳朵听呢。
蔡师兄想打压她在陆家地位的心,真是迫不及待啊。
“欺负?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父可是对叶府有恩。”陆昭锦俏生生站到大宅前的三阶白玉台上,背后是褐色高门两侧是站成扇形的丫鬟仆役,女子俯视着蔡师兄,笑涡浅浅却有股子说不出的尊严肃穆,“还是说,在师兄眼里我陆昭锦就是任人欺负之辈?”不给蔡师兄喘息辩解的机会,陆昭锦眼光一瞥,问道:“怎么,师兄适才拦我的路,可是我说不清楚,就不能进这,陆宅了?”
陆宅,陆宅。
陆昭锦一字一句地强调了一遍,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陆宅,大宅门外还挂着牌匾,陆昭锦即使是嫁出去的女儿,现在也是这宅子里最尊贵的人。
仆役们原本因为叶幼清没来送回门礼的交头接耳声顿时小了下去。
大小姐总归是大小姐,虽然现在的陆宅是蔡先生说了算,但大小姐回来了,蔡先生不也得站在阶下听训吗。
蔡师兄脸色一瞬几变,他一直知道陆昭锦牙尖嘴利,但因为她看人看事太过单纯,自己又伪装得极好,所以从没被针对过。
今日陆昭锦刚一露出利爪就破了他幸幸苦苦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还趁机在众人面前给他个下马威。
看来,她是在叶宅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大小姐的脾气犯了,正拿他撒气呢。
“瞧小师妹这话说的,师兄这不也是关心你吗,快进府吧,自个家哪能不许你进。”蔡师兄说话间就往前引路,倒好像他才是陆宅的主人,而陆昭锦不过是偶尔拜访一次的客人。
可不就是客人?如今她已经是叶陆氏,哪能总回陆家,众人心思又活泛起来。
陆昭锦知道,这种情况,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她忙于嫁入叶家的事,蔡师兄又处处依着她顺着她,骗得她在父亲病故后将陆宅大小事务都交给蔡师兄处理,连原本忠心耿耿的大管家陆平都见不到她几面,蔡师兄手段不凡,自然抓住时机奠定自己在陆家的地位。
“绿绮,你去扶着三弟。”陆昭锦由着蔡师兄越她几步走向府门,人却突然转身向后,吩咐道。
“是。”绿绮记得陆昭锦吩咐许四看着蔡师兄,所以今天留心听了,很快就明白了蔡师兄的心思,顿时恼得很。
这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亏得小姐那么信任他,当即看也不看蔡师兄就跑去扶跟在后面的叶幼澈。
叶幼澈虽然痴傻却从不吵闹,一直由蒋氏的心腹蒋婆照顾,现在蒋婆自然跟了过来,两人各在一边护持走来。
“叶三爷虽然是代兄送嫂,我陆家却不能少了礼数,蔡师兄,荷花厅开了吗?”
陆昭锦还想抓住幕后黑手,所以立威过后就不打算跟蔡师兄硬碰硬的撕破脸,索性还做她当年的任性大小姐,想到哪儿做到哪儿地命令着,说话做事毫无章法。
蔡师兄一怔,本以为陆昭锦会梗着脖子质问他怎么怎么样,没想到是这样个结果。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她不是疑心了自己,而是纯粹的耍她大小姐的脾气。
虽然这种撒气方法出乎他以前对陆昭锦的认知,不过却也合情理,他松了口气,笑道:“没呢,我这就让人开。”
果然没开,看来蔡师兄对她的情况是了如指掌,否则怎么会笃定叶幼清不会来,连待客用的荷花厅都懒得开。
尽管如此,也听出他还保留着主人翁的语气,但陆昭锦知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不可操之过急,惊了这只狡兔就麻烦了。
“都散了吧。”随着一行人进门,蔡师兄令道,七八十个丫鬟小厮立刻应是,各自回了原位。
荷花厅是陆宅最大的待客厅,是个鸳鸯厅,分阴阳两厅,叶幼澈自然被扶去男宾待的阳厅,陆昭锦则去了隔着一堵墙的阴厅。
陆家大宅里确实没有什么亲眷,蔡师兄在这头陪着陆昭锦,那边叶幼澈便没人陪了。
“这有什么失礼的,让昭宁陪着三弟就好了。”陆昭锦押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余光瞥见蔡师兄脸上一滞,陆昭锦挑眉问道:“怎么?昭宁不在吗?”
前世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