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听潮到璟娘的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你来得正好,去问问这个贱婢,为什么要欺瞒于我。”
听潮同样不明所以,她看了看自家娘子的神色,又瞅了瞅被捆倒在地上的桃儿,能让娘子发这么大火的肯定是件了不得的事,今天的事情一共就两件,郎君的死讯和腹中的胎儿,桃儿能骗她什么?听潮想到这里,蓦然就是一惊。
“娘子息怒,此事是婢子自作主张,桃儿只是听从,要责罚就请娘子责罚婢子吧。”
听潮提起裙角就拜伏在地,在她想来,之前不合要隐瞒外间有人闹事的消息,否则那个时候就可以打听出郎君的下落了,也不用等到突然之间让人揭破,害得娘子晕倒。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素来慈眉善目的女主人竟然亲自动上了手,听潮被她打得偏过了头,白皙的脸上落下了鲜红的指印。
“这事居然还有你的首尾,你......你......好......”
整整一天都没有进食,方才那一下已经用了全力,璟娘突然感到耳晕目旋,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地没了下文,这一刻,她感到的不是疲累,而是心碎,被人联手欺瞒的那种心碎。
一想到整整两个月,这个天天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贴身之人,竟然没有一句是真心,她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蠢的女人么?上到夫君下到婢女,全都在骗她,璟娘突然想要仰天大笑一场。
“将这两个贱婢关入柴房,明日一早叫人伢子来,全都发卖了去,你们还有谁想走的,都可以走,这个家,左右也要散了。”
她没有笑出来,连番的打击终于让她身心俱疲,夫君没有了,对她而言天已经塌了,现在连唯一的希望都失去,一时间,她连责罚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想离着这些人远远的,瞧不见了才最好。
“娘子,你打死我吧,不要卖了桃儿。”依旧搞不清状况的桃儿哭喊着扑到了她的脚下,璟娘无动于衷地看着远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色彩,只有漫无边际的绝望。
“走吧,让娘子好生安歇。”
听潮从地上爬起来,扶起痛哭不已的桃儿,冲着观海使了个眼色,便拖着桃儿朝柴房走去,一众丫环婆子们纷纷给她们让路,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她们的思维能想像出来的了。
“你们也都散了,各自回去歇着吧。”得到听潮的示意,观海小声地征求了璟娘的意见,朝着大伙一扬手,将她们打发走。
“娘子,夜深了,不如让婢子服侍你......”等到院子里清静下来,观海见她仍然呆坐着,只能上前轻声说道。
“你也走,不必管我。”璟娘挥挥手,没有理睬她的话。
“可是......”
“要么回屋,要么去柴房,你自己选。”
璟娘眉毛一扬,将她嘴里的话逼了回去,观海无奈地朝她施了个礼,慢慢地走向了自己的居处。
“......你个狠心短命的。”
被她拿在手里的那个方盒子在月光下闪着让人心醉的异彩,可这都比不上当中屏幕上那个令人难忘的笑容,夫君不想让她跟着,所以才使计让她相信自己有了身孕,可是为什么,别人都回来了,你却没有回来,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轻易地打碎?难道自己不是他最亲密的人,突然之间她无比妒忌雉奴,妒忌她的任性妄为,妒忌她的敢做敢当,甚至妒忌她身上有那么多的伤痕......璟娘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屋子,熟悉的安神香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平素敏感的她浑然不觉,外间靠墙的一侧,摆着两部飞轮,她的脑海中出现的是离别的那一天夫君趴在上面装死的模样,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璟娘的手轻轻抚过塑胶制成的黑色垫子,抚过圆润细腻的金属车身,这里的每一处都让她流连忘返,可心里思念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这种感觉让她无比地孤独,孤独到必须做dian什么才能排遣。
长长的披帛被她从箱子里翻出来,那是她成亲时所用的,一切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吧。璟娘默默想着这句话,将一张圆凳子拖到合适的位置上,头ding上就是房梁,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凳子,将那条披帛的一头向上甩去,一次、两次......终于被她搭在了房梁上面,将垂下来的两头挽成一个死结,留恋地看了一看房中的一切,便将头伸了进去。
“镜花水月终是梦,前尘往事转头空......夫君,等等我。”璟娘闭上眼,双脚用力,将那个圆凳子踢倒在地,发出了一下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