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李青峰自那夜归来,在马棚被关了几日之后,越发地不服气,暗自慨叹生不逢时、命途多舛,整日怨天尤人、骂骂咧咧。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每日看似在面壁思过,实则悠哉悠哉,昏沉度日,不知昼夜。
自那日从长青山回来,他便心有不甘——铃儿未得手,又徒劳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谓是人财两空。但此事不好说理去,那石茵娇蛮强势,不来找他算账已是好的了,他又怎敢再去找她?因此,这心里的怨气无处可发,只好终日买醉,上街找乐子去了。
谁承想,乐子没找着,反找来了一顿关押。
师父回来,没将他痛打一顿已是好的,董云鹤与董墨笙下手也不轻,那夜将他提回来时,少不了用些蛮力。在师父眼里,他李青峰无足轻重,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两位师兄的,可他们同为一派弟子,他反倒要受同门弟子的“欺凌”,如此想来,便恨得咬牙切齿,连觉也睡不好了。
一日,正在草席上打盹儿时,忽听得外面一阵走动声,夹杂着二人的窃窃私语。他睁了睁眼,从地上起来,走至窗前一看,那立在马棚外面的,不是别人,恰是冯昀与周伯二人。
周伯每日来后院打理马厩,顺便为他送饭送水,已是来惯了的。可这冯昀,来此处作甚呢?
只见冯昀与周伯交谈两句,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饭,朝这间茅屋走了过来。
李青峰理了理衣裳,端坐于草席上,擎等着冯昀开门而入。
一阵开锁声音,房间射入一道光芒,外面的日光很快将这昏暗潮湿的屋子照亮。
冯昀瞧了他一眼,将饭食放于案几上,面不改色,平静道:“这几日天儿冷,若是被褥不够了,你记着跟我说,我回去告诉师娘,师娘会派人送过来的。至于饭食,你就将就着些吧……原本此事,就是你的不对,师父能如此,已是开恩了……”
话未说完,只听席上的李青峰冷笑一声,一手拿起筷子去夹菜,将菜移至嘴边,伸长了舌头卷进嘴里。
见他这副吊儿郎当模样,冯昀轻叹一声,转身欲走。
“哎,师姐,别走啊……”李青峰眉眼一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而一副嬉皮笑脸,“师姐,我这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你说在这家里,上至师父,下至石茵,谁都不正眼儿瞧我。要说林寻,以前还算一个,可如今呢……本事大了,在外闯荡一番回来,早就不认识人了,不知是被林落教唆的还是被那丫头迷的……总之是见我如见蛇鼠,不是鄙夷就是——”
“青峰。”冯昀回过身来,正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青峰嘿嘿笑了两下,“我就是想问,师娘怎会如此好心留我在家,换了别人,早就赶出去了吧?还有你……昀师姐,为何三番两次相助与我呢?如此恩德,青峰倒好不自在啊。”
冯昀冷笑一声:“那是我见不得兄弟姊妹受苦,今日即便不是你,换了别人我照样会来慰问关照。怎么,师姐平日里关心关心你,也不成了?”
“那倒不是。”李青峰继续嬉皮笑脸,“只是师姐的女儿如今还病着,师姐尚能抽出闲心来关照青峰,如此更可见真心啊……”
说着,他端起案上一杯水,放至唇边轻轻呷着,一边斜眼去看她。
说到婧儿,她前两日碰伤额头之后,不想竟虚火上炎,头昏脑热,终日迷睡,燥咳不止,发了一系列病症。这日稍稍见好,冯昀便依师娘的吩咐过来了。
她不知李青峰为何会突然提及婧儿,但看他表情,隐约觉得其话中有话,便立在那处不走了,只等着李青峰往下说。
“师姐,我娘故去多少年了?”他忽然话锋一转,放下了茶碗,有条不紊。
冯昀双手微微捏紧了帕子,不知他为何意,正经答道:“三年了。自你住在林家那日,你娘便不在了。”
“哈哈,师姐果真好记性!”
“你问此话,究竟是何意?”冯昀显然有些不耐烦。
“师姐如此聪明一个人,怎会糊涂到连青峰是何意都猜不出呢?”李青峰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我就说啊,师娘和师姐何以对青峰这么好呢,还不是因我娘对你二人有恩……因此,师娘不忍将我逐弃,而你呢,师姐……若是没有我娘,也就没有你家婧儿了,哈哈……”
“李青峰,师姐好心来看你,就是听你嘲讽的吗?若是因那晚之事,你连师姐和师娘也恨上了,那师姐这趟可真是白来了!”她愤愤说道,“话又说回来,你娘今已在天,若是她得知你今日是此等样子,不知该要多寒心!你娘对我的恩情,我自当铭记在心,可你今日不成器,也不必搬出你娘来作要挟,师娘对你,还不够好么?”
“当初师姐生产之际,若非我娘送来回阳丹,恐怕师姐你,早就失血而死了……”李青峰不理她,自顾自地说着,“可是有一事我很好奇啊,那回阳丹是至阳之物,虽能使人起死回生,可对人体伤害极大……尤其让女子服了,还会移情转性,人心冷却,对风花雪月之事毫无兴趣,再难体会芳心动摇之情,实乃世间一大悲事啊。”
他停顿一下,咧嘴笑笑,转头看向冯昀,“可为何师姐吃了那物,这许多年来,未见不同呢?”
冯昀面如死灰,却依旧保持镇定,忍声道:“你怎就知道师姐未曾有变呢?更何况,那风月之事,岂是人人都能说的……”
“哦?是吗?”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