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铃儿你在何处?”
林寻的声音愈渐靠近,几乎就在门外,他逗留于门前片刻,“哐哐”拍起门来。门声轰轰,瞬间传遍墙体与地板,将昏睡于角落的铃儿惊醒。
“铃儿,铃儿你在里面吗?我是林寻,你快说话,快开门啊!”
敲门声愈烈。
“林寻哥哥……”
铃儿睁开双眸,干裂的嘴唇轻轻喃着,从地上挣扎爬起,四肢触地,一步步向前爬去。黑暗与疲惫中,她每爬一步,腿上的无力感便加重一分,时光变得冗长,在林寻的强烈拍门声中,铃儿终于摸到了门板。
她将门闩拉开,“轰”的一声,林寻闯了进来,将门口刺眼的光线挡住,投下了一片阴影。
林寻的眼光一触及铃儿,先是呆了一刻,因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憔悴无比奄奄一息、身上头上布满灰尘血迹、且鼻青脸肿的女子,就是铃儿,就是那个明眸灵动、眉眼如画的铃儿!
铃儿趴在地上,仰头艰难地望了一眼林寻,确认他就是林寻后,她仿佛松了一口气,嘴角一扯,想要露出笑容来,结果那抹笑还未绽开,她便双臂一软,倒在了地上。
“铃儿!”
林寻将铃儿抱起,寻了一处较为干净的殿堂,将她放在了地板上。此时天色将晚,寒风甚凉,铃儿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两臂瑟瑟发抖,眉眼紧闭,不发一言。
林寻想着,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须得请个郎中过来,并且还需买些吃食。他看见铃儿额边的伤口及凝固的血液,心中明白了大半,知道这是她自行造成。
他将身上外衣脱下,裹在了她身上,又去殿外找了些干柴枯枝,生起一把火,铃儿渐好之后,林寻舒了一口气,又从山涧打来凉水,为铃儿擦拭掉脸上的血泪。
一切弄好之后,他摸摸身上的钱袋,欲下山沽食。
却在起身之际,被一双手拉住了衣角。
林寻陡然止步,心中幽幽一空,扭回了头来。
只见火堆旁边的铃儿,此刻正一只手抬起,双眸艰难睁开,抬眼凝视着他,俏丽的小脸蜡黄惨白,写满悲伤。
“林寻哥哥,别走……”
“铃儿,我不走……”林寻蹲下,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心中生起一阵刺痛。
“林寻哥哥,你别离开我……”
林寻喉咙微微滚动,点了点头:“铃儿,我不离开你,你别怕,如今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俩。但是……我需下山为你买些食物,再请个郎中上来,等捱过了这一夜,我们便离开这里!”
“别……”铃儿奄奄一息,手指用力抓住,“林寻哥哥,我不需要……也不用郎中,你……你别离开铃儿,别把我一人丢下……”
说着,她眼里滚出两行热泪来,模样之憔悴让人看了无不动容。
林寻忽有些不详预感,近身问道:“铃儿,你在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头上的伤,可是你自己撞的?”
铃儿的眸光变得涣散,嘴唇轻抖,点了点头。
“为何?你为何要……”想到铃儿竟如此轻生薄命,林寻心如刀割,一时无法言语。手指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身子竟也发起抖来,恐惧蔓延至他全身。
“林寻哥哥,我们走吧……”铃儿泪如泉涌,“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与林寻哥哥在一起,想与林寻哥哥永远在一起……”
“铃儿,铃儿你听我说。”林寻陡然拥她入怀,“我带你下山,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个月后,母亲再见到你我二人无事,就不会再信玉器破损之说了!到时,我们便可……”
“不,不!”铃儿猛烈地摇头,“不回家,不回去……”
“铃儿……”
“林寻哥哥,不能回去,铃儿不能回去啊!”
“为何……”
铃儿抬起泪眼,凝望着他,欲言又止。
“铃儿,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有何苦衷你说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铃儿干咽一下,垂下了目光,迟疑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她能说么?她不能,纵然她知道这背后一切是谁捣的鬼,她也不能说。那长命锁上被人打了蜡油、那佛堂地板上也被人打了蜡油、那道士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这些,她都不能说。
林寻哥哥已为他付出那么多,她不能再害他,不能让林伯母再与他变得生分。
“林寻哥哥。”她擦了一把泪,“你把铃儿送走吧。”
林寻稍稍愣神,注意到她说的是“送走”而非“带我走”了……
铃儿是何意思,转瞬间她便变了主意?
“我已经想好了,林寻哥哥,铃儿不能再连累你,只要你将铃儿送走,或者……或者让铃儿回到凉禹老家亦可!总之,铃儿不想在西州了,也不能夺走伯母唯一的儿子,所以,林寻哥哥,你让铃儿走吧!一个人走吧!”
“铃儿!”林寻抓紧她的双肩,“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凉禹已没了你的亲人,你回去找谁去?你说过,无论多艰险,都会一直跟着林寻哥哥的,对不对?”
“可是铃儿怕了,铃儿怕了……”
她喃喃说着,目光又开始变得黯淡,嘴唇又重新打起颤来。这两日那可怕的记忆汹涌而至:漫长的黑暗、刺耳的恐吓、吱吱的鼠叫……将她紧紧包围,裹得她难以呼吸,瞬间变了脸色。
“铃儿。”林寻口气中带着心疼,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地上的火苗不断跳动,火光在他二人的衣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