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冯昀依照师娘的吩咐,为唐谷溪和铃儿安排沐浴之事。二人旅途劳累,今夜终于能安安稳稳入寝,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她安排下人为二位房里各搬来了浴盆,后加入热水、草药和香料等物,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叫来两个丫头,去铃儿房里帮忙,自己则在唐谷溪房里帮衬着。原本唐谷溪一人可以,可抵挡不住冯昀的盛意,只好将她留了下来。
按说这林家虽然家大人少,也不至于丫鬟不够用,但是冯昀却没有叫丫鬟到唐谷溪房里,而是自己留了下来,对此,唐谷溪并未多想,只以为冯昀的好意罢了。
“昀姐姐,婧儿呢,你不用去照料她吗?”唐谷溪坐在浴盆里,只露出了脖颈以上部分,整个身子似乎要躲进水里。自小到大,沐浴更衣等贴身之事,皆是由玉茗来做的,身边从未有过旁人,因此,她有片刻的不自在。
冯昀像是通晓她的心事似的,只在站在一旁帮忙加着香料,并未走近。听到她的问话,冯昀笑道:“婧儿由石茵作陪呢,此刻在房里,估计要睡下了。”
唐谷溪沉吟着,缓缓点了点头。
心中想到,婧儿没有奶娘照料,自小皆是冯昀亲自带大的,对于一个孑然一身的女子来说,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她心里的疑惑又涌了上来:昀姐姐的夫君呢?婧儿究竟是谁的孩儿?
想来想去,不觉疲乏起来,几日以来的车马劳顿,在这香飘四溢的热水之中,慢慢消散而去了。她阖上眼睛,头微微向后靠去,浑身放松下来。
冯昀抬了抬眼皮,朝她脖颈上望去,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如蜻蜓点水般收了回来,面色未动。
烟雾缭绕中,药香与花香混合发散,甘醇温厚的气味弥漫开来,空气中水雾弥漫,热气腾腾,云绕雾缭,宛若幻境。
看时候差不多了,冯昀便道:“姑娘先在此沐浴着,我去看看婧儿睡了没有,待会儿再过来,为姑娘收拾收拾。”
“不用了。”唐谷溪睁开眼眸,透过一片烟雾望向冯昀,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一个人在此便可,昀姐姐,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息吧,婧儿有娘亲陪着才能睡着啊。”
冯昀闻言,轻轻笑了笑,颔首道:“那唐姑娘……一个人真可以?”
“可以可以。”
“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姑娘沐浴完毕,也早些歇息吧。若有何需要的,尽管去找我,今日你们也见过了,我的屋子离此处很近,就隔着一面墙。”
唐谷溪听罢,认真点了点头。
冯昀嘱咐完后,便退出了屏风内,脚步静默无声,移出了屋子。关上门后,她径直朝院外走去,面色从容,疾步匆匆。
“昀姐。”
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冯昀回过头来,发现是石茵,她神色稍稍顿了顿,问道:“石茵,婧儿可睡下了?”
“睡下了。”石茵走了过来,略带狐疑地端倪着她,“这都这么晚了,昀姐不回房里照看婧儿,是要上哪儿去?”
她语气里有一丝不满,方才听从昀姐的嘱托,才在她房里哄婧儿睡下。可未料到,此刻昀姐出来了,竟也不回房里去,白白让她在屋子里等候多时,等得她都乏了。
冯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上师娘那儿去一趟,今日唐姑娘和谢姑娘才到,师娘还未见过她二人,不知那两个姑娘是什么性子。觉得我相处了一日,对她们也有了二分了解,遂把我叫过去……陪她聊聊。”
“是这样?”
“是……”冯昀目光微垂。
石茵不再说话了,深吸一口气,朝冯昀刚走出的院子门口瞥了一眼,那里面住着唐谷溪和谢铃儿。脑中白光一闪,不禁想起今日之事来……
她在堂屋门外窥看时,见里面的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唐谷溪和谢铃儿和表哥有说有笑,当时便觉得心中堵塞,郁闷不已。表哥何时在家里这样开怀过?即便开怀,也是和林落在一起时才愉悦大笑……
她有时很难明白,表哥到底在想什么?林落终日沉默寡言,待人忽冷忽热,常给人冷眼冷脸,除了每日练功舞剑从不多跟人说笑,林寻为何从小黏在她身边,她又是如何使得林寻不舍不弃的?
倒是自己,再对表哥热脸相迎,也总是被浇一盆凉水……想来便觉得心中醋意横生,满腔怒火。
这样想着,她眼珠略略一转,挑眉问道:“唐谷溪和谢铃儿睡下了?”
“还没,她们……还在沐浴。”冯昀突然想起一事,抬头对石茵道,“铃儿姑娘那个房里有丫头在侍候,可是唐姑娘房里……却没了人。石茵,要不……你去她门口稍看管一下,她房里未锁门,我恐……”
“恐怕什么?”石茵尖锐的声音打断她,眼里迸出一股怒气,“昀姐,你把我当什么了?又是哄你婧儿入睡又是给那唐谷溪当看门狗去,她一个外来人凭什么使唤我?我石茵是有多卑贱!”
看她发怒,冯昀忙变了神色,惴惴不安道:“瞧你说的……怎么是看门狗呢,那唐姑娘今日初来乍到,咱们岂不得做好东家?不过……要是你不想去,那也就罢了,天色已晚,你照顾婧儿不易,快回房里歇息吧。”
说着,她轻叹了一声,扭身要走。
“等等!”石茵忽又将她叫住了,冯昀停下步子,并未转身,只听石茵轻笑了一声,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就是去给人看个门吗,显得我石茵气量多小似的……我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