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之后,三人便一起前往天机阁,传说中的天机阁无所不知,那些隐秘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都如透明一般。
而宋晚致这两日都在天机阁的前面转悠,倒是没有深入里面,而苏梦忱一进入,才发现为何天机阁能够将这世间万物之事情了解的这么透彻了。
天机阁的后阁却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十层高的高阁,然而,除了第一层,其他的各层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册,饶是宋晚致见识过昭国神殿还有归星书院里面的书册,也忍不住为眼前的书海而震撼。
“这都是各种秘闻。”苏梦忱道,“这是这两千来留下的重要的消息。有圣人之间无人知道的战斗,有皇宫之内所有人都不曾知道密谋。这么多年累积下来,天机阁内已经装不下了,所以每年都必须清理部分。”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第一层。
天机阁的第一层,坐着数十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一桩桩事情,他们坐在桌案前,周围挤满了鸟雀虫蚁。
宋晚致道:“这些老人家听得懂?”
苏梦忱含笑道:“是的。水云间有二十八族人,这些人分别能听懂不同的飞禽走兽的声音。而天机阁之所以能知人所不知,都是依靠的这些小东西。”
宋晚致看着那些小小的鸟雀虫蚁,点了点头。
天下之大,那些掩埋在时光中的杀戮阴谋都以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可以提防人,但是却可能从来不曾将这些虫蚁飞鸟看在眼底,却不知道,正是这小东西,将一切看在眼底。
老人们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就在旁边,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将事件记录好以后,他们便将书册放在旁边,自有鸟雀飞过来取了然后飞到上空,放入指定的地方。
井井有条。
宋晚致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梦忱,听说你十来岁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大半年,可以带我去你住过的地方瞧瞧吗?”
苏梦忱笑了笑,笼着她的手便往旁边转去。
这是一间并不大的屋子,和其他的房间隔得远远的,推开门之后,看到的只有一个床榻,一张桌子一张凳子,还有一个柜子,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宋晚致看着眼前朴素的一切,几乎可以想象当时那个小少年是怎样的生活,想到自己十来岁的时候,正是众星捧月的时候,住的是最好的,吃的是最好的,便是不曾在意,所享受到的,都是这个世上最为美好的一切。
想起他曾经所说的“出生不见父母,唯一狐相伴”,不由心中一痛,那绵软的酸楚刺来,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的拥抱他:“梦忱。”
苏梦忱低头看她,含笑道:“那个时候,无甚感觉。”
一个人生来便是在孤独中,大概也就感觉不到孤独了。
宋晚致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愈发的紧了。
苏梦忱含笑道:“我刚来的时候,只能呆在这间屋子。”
宋晚致抬起头来:“为什么?”
苏梦忱扶着她的肩膀道:“那个时候,我不会说话。”
宋晚致眨了眨眼睛。
苏梦忱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因为,我害怕。”
宋晚致微微一呆。
苏梦忱推开窗户,看着屋子外面那无数的翠竹,缓缓笑道:“那个时候我独自一个人生活了十来年,虽然在时光中听过人语,然而却从来未曾和他人有过接触,更不曾和他人有过言语交流。那个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得知了天机阁,便找来,所以,不敢和人说话。”
当初十来岁的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怕他已经窥探到无人可知的天机,哪怕他生来便有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实力,但是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却连如何与人交流都不曾。
宋晚致想要再次拥抱住他,然而最终却停下。
十五岁开始,他在天下江山中覆雨翻云,然而谁又曾知道,他十岁的时候,连怎样开口都不知道呢?然而,时间却连缓冲的时间都不曾给与他。
苏梦忱一伸手,抽了几片竹叶尖,手一转,便编成了一朵小小的花,他将小小的花递给宋晚致,道:“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段平生的。”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曾知道他是女孩。那个时候,也和他一样,不怎么知道男女之别。”
“段父段母都叫他二姑,虽然当女孩子养着,但是脾气却和一般的男孩子差不多。他见我不说话,然后又自诩比我大一岁,便不服我被他们的父母尊敬的对待,认为我太过不把人看在眼底,便每次趁着没人的时候便往我房间里塞东西,什么小青蛇,小螃蟹的。但是他却没有料到,小时候我在深山中,这些东西都是吃惯了的,于是我便将东西烤好了之后让小白给他送去给他吃,然后把他吓得哭了三天。”
宋晚致忍不住笑。
苏梦忱见她笑了,便接着道:“她哭了三天之后,提着裙子来我屋子面前破口大骂,说什么欺软怕硬,没本事,结果小白一招呼,每次他一站在我屋子面前竹林里的鸟就开始齐齐往他头上出恭……”
想起段平生那个模样,宋晚致也觉得好玩。
苏梦忱道:“这一来二去,便勉强算了熟悉,倒是要感谢他,在这大半年里让我能够说话。”
宋晚致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梦忱,以后有我。”
她的眼眸又清又亮,坚定而又疼惜。
苏梦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