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在余杉的驾驶下沿着盘山水泥道以四十迈的速度攀行,两侧是已经微微发黄、发红的林木。再过上一阵子,整座山就会变得五彩缤纷,远远看上去五光十色。这几年有好事者称呼这种山为五花山,余杉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反正北疆号称五花山的地方不少。
大汉坐在副驾驶,一直新奇的打量着车内饰。过了会儿,感叹着说“你这车得老费油了吧?猛踩一脚不得两三块钱啊?”
余杉回了句“差不多。”
这时大汉一指前面的岔道口“从那儿往左拐,对,就是那条水泥路……头几年这条道就是林区的土道,下完雨走不了车。这几年林场修了条水泥路,往坟地这边是私人修的,有个有钱的大老板说这风水好,把家里老人的份挪这边来了。那家伙……他们家修的坟跟宫殿似的,老带劲啦!”
=汽车一路前行,老远就能瞧见远处的墓地,也能瞧见大汉描述的像是宫殿的坟墓。在大汉指挥下,余杉将车停下来。大汉率先跳下车,四下找了找,好半天才招呼余杉过去,指着几米外的坟说“就这个了,以前我爸带我来过,这都好些年了,有点转向。”
余杉走过去站定,眼前是一大一小两座坟墓,大的那座埋葬的是老两口,小的那座埋的是王谦慧。两座坟墓都做了修葺,包着砖石外体,立着石碑。余杉看向石碑,上面刻着爱妻王谦慧之墓。跟着是生卒年月,没有相片,坟上覆着枯草杂叶。
大汉在一旁念念有词“老姨、老姨夫、大妹妹,我来看你们啦。我爸半身不遂,腿脚不行,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两年我也忙着养家糊口,一直没来看你们,千万别见怪啊,回头我多给你们送点钱……小明子也走了,跟你们团聚去了……”
大汉念叨完,从周围找了根树杈当做扫帚,四下清扫起来。从墓碑上余杉没发现别的线索,想了想,问大汉“大哥,你说之前总有人送花?”
“说,清明、忌日,我爸扫墓回来总说这事儿,过了好几年才断了。要不说我妹妹那对象人不错呢,这年头别说还没结婚呢,就算结了婚,媳妇死了又有几个能这么尽心的?”
“那你能想起来,那些花是从哪年开始不送的吗?”
“那记不清了,我估摸着两千年前后?就那两溜吧。”顿了顿,大汉终于忍不住了“老弟,你这东问西问的,到底要查啥玩意?”
余杉说“还能查什么?查当年的案子呗。”
“那玩意……警察都没查明白,你比警察还厉害?”大汉满脸的不信。
“尽人事、听天命,谁叫我赚的就是这份辛苦钱呢……对了大哥,当年经手这案子的警察,你还有印象没?”
大汉说“那够呛了……我就知道镇里的老洪当年跟着市里的刑警来过好几趟,可老洪后来脑溢血死了,这都死十来年了。别人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市里打听打听。”
“好。”余杉应承下来。他感觉这里的线索已经调查的差不多,即便穿越到九九年,从大汉的父亲嘴里也不会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也许会多一些详细的细枝末节,但余杉又不是调查那些匪徒,他只想搞清楚王谦明与乔思之间的关系。
如今结合全部信息来看,乔思能容忍、信任、纵容王谦明,完全是因为王谦慧。乔思对王谦慧投入了极大的感情,对于王谦慧的死有着极大的自责。
这从两点能看得出来首先,事发后乔思组织人手又进行了一次调查;七次,每年的清明、忌日,乔思或者亲自或者委托手下,会过来扫墓献花。
如果只有前者,那也许只是乔思出于愤怒,打算向那些劫匪复仇。而加上后一点,就能说明乔思对王谦慧的感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名字陡然从余杉的脑海里蹦出来,然后挥之不去康彦超!
余杉试图从逻辑、动机以及乔思的人物性格上来分析他的揣测是否准确。拜他编剧的记忆所赐,他多少读过几本心理学著作,对人物性格形成的底层逻辑也略知皮毛。现在看,躲在九九年,一直充当幕后黑手的乔思偏执、冷血而疯狂,但他绝对不是因为遗传基因影响,从一开始就这样的。
如果乔思的本性就是这样,他就不会对王谦慧的弟弟王谦明如此宽容、放纵。也就是说乔思的性格如此扭曲,必然有其成因。这个成因,或许就是一次重大的变故。二十年前王家的灭门惨剧,完全符合成为扭曲其性格的重大变故。
乔思对萨布丽娜那种尤物都不假颜色,偏偏对王谦慧念念不忘。这说明萨布丽娜不是什么替代品,而仅仅是乔思的工具。王谦慧不一样,她是乔思思之、念之,刻骨铭心的挚爱。
大胆假设,二十年前的那天夜里,乔思眼睁睁看着挚爱死在自己面前,自身险死还容放纵挚爱不成器的弟弟王谦明,将其带去港岛,然后着手调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这中间不知道调查了多少时间,乔思从蛛丝马迹中打听到了康彦超这个名字,随即执着的,用庞大的财富去找寻这个真凶。
可惜的是,这个所谓的康彦超或许只是个行走江湖的假名字,而千禧年之前的国内网络才刚刚起步,根本没法跟十几年后的现在相比,所以这种找寻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始终没有结果。
再然后呢?再然后乔思发现了脑部的肿瘤,他觉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变得更加疯狂。他几番物色,选定了余杉作为那扇门的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