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不由慌了神,忙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不管受什么委屈,如今都最好少哭,不然以后眼睛要坏的。”
简浔也道:“是不是皇上对娘娘不好?”
可看简沫宫里的一应摆设,又都是最好的,款待她们的茶也是最好的雪顶含翠,方才众宫人也对她恭敬有加,明贞帝应当对她很不错才是,不然她怎么能这般风光,宫里还会少拜高踩低的人吗?
简沫已扯下帕子拭起泪来,道:“皇上待我倒是不错的,可我心里害怕,怕我不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怕万一生下倒是生下来了,我却没能……到时候谁能护着我的孩子?怕他有这样那样的缺陷,怕他不能顺利长大,怕他……可这些话我谁都不能说,当着皇上的面儿更不敢说,只能一直憋着,憋得我都快撑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会麻烦大伯母和姐姐进宫的,我知道大伯母要照顾祖父,姐姐要准备嫁妆,可都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我真的好害怕……”
所以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回了皇上,说要召自家大伯母进宫来见一面,却留了个心眼儿,没与明贞帝说,她会连简浔一并召进宫来。
简沫自然知道平氏待她不差,并没有因为她那不成器的父母就迁怒她,可在她心里,除了古氏,最亲近最信任的始终是简浔,总觉得自己不见简浔一面,就一定不能心安,好在皇上向来待她不错,当初简君平和简菡做了那样该诛九族的事,也没有迁怒她,也许,只是她多心了,皇上其实早把什么都忘了呢?
这般一想,她想见简浔一面的心就更强烈了,她已没了母亲,最亲的人就是姐姐了,且容她自私任性一回罢。
简沫说着,眼泪再次决了堤,与肚大如鼓形成鲜明对比的单薄双肩,也抖得越发厉害了。
平氏与简浔对视一眼,再也没法只坐着说些空洞的安慰的话了,平氏只得上前让简沫靠在了她身上,柔声说道:“娘娘别怕,虽说女人生孩子是凶险,可母子平安的毕竟是大多数,且太医和宫里的稳婆都是全大邺最精于此道的,那就更不可能让娘娘和小皇子出事了,娘娘千万别自己吓自己,这最后几日,就该什么都不想,只管好吃好睡,养足精神,等着小皇子瓜熟蒂落,以后您就知道,想像现下这般闲,是万万不可能了,孩子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拉的,您只会恨不能把他再塞回肚子里,只会不知道多怀念现下的闲适时光。”
简浔也握了她的手,道:“母亲说得对,有最好的大夫和稳婆,娘娘一定会母子平安的,娘娘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趁现在想想小皇子的名字,虽说大名皇上定会赐下,小名儿娘娘却是可以起的,总不能小皇子生下来后,其他人都叫小皇子,您也叫小皇子罢,当然要独一无二,他才能知道您于他是独一无二的呀。”
到底没生养过,她不能似平氏那样以过来人的感受开解简沫,只得从旁的方面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道理我都知道,可我还是害怕……尤其宫里除了皇上,我只有一个人,连个可以依靠,可以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偏皇上,偏皇上……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简沫却仍是泪如雨下,说着说着,还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平氏与简浔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焦灼,简沫再这样哭下去,万一动了胎气,腹中的龙种有个什么好歹,她们母女可万万担待不起啊。
万幸简沫哭了一会儿,哭声便渐渐小了下来,人也平静了不少,再不复方才的紧绷与焦灼,等平氏以茶水浸湿帕子,给她拭净了脸上的泪后,她的情绪就更平稳了,赧然道:“让大伯母和姐姐看笑话儿了,实在是平日连个可以对着哭的人都没有,不过哭过一场后,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多谢大伯母和姐姐。”
所以,她只是心理压力太大,却没有人可以倾泄,才会忧惧过度,寝食难安的?
简浔思忖着,平氏已笑道:“有什么可谢的,我们也没有为娘娘做什么,不过娘娘觉得好受多了,我们也可以心安了。如今娘娘就跟我方才说的那样,只管好吃好睡,养足精神,等着小皇子瓜熟蒂落就好了,这可是皇上的长子,皇上必定比娘娘还看重,娘娘的福气且在后头呢。”
简沫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苦笑了一下,但立刻便抬起了头来,笑道:“如此就承大伯母吉言了。祖父这些日子可还好吗?若不是我如今身子不方便,我是真的很想出去探望他老人家的,我如今的亲人,已是一日比一日少了……大伯父大伯母这些日子,一定辛苦了罢?”
平氏笑道:“不过是尽了我们为人子为人媳的本分罢了,不敢言辛苦,娘娘言重了,娘娘也别太担心公爹,他老人家很是豁达,时常都跟我们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反倒开解安慰我们别伤心难过。”
简沫轻轻点了点头:“祖父向来可不是这样吗,他老人家磊落一生,只可惜生了简君平那样一个儿子,几乎累得自己晚节不保,更几乎连累了全家……大伯母,我有一件事求您,我娘她,我回宫后多方打探寻找,都找不到她当日被葬到了哪里,只怕是……尸骨无存,您能代我找个安静点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