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牧隽再也不去龙涧深谷,她还以为潮月不会再让潮汐来找自己,未曾想,从那以后,潮汐天天跟在她身后。潮汐原因,担忧她问过后,潮汐回去告诉她娘亲,太丢脸。
潮汐见牧隽不信,伸手递给牧隽一颗水珠,继续扒着桶边望着她。牧隽双手捏诀,水珠化成一道水镜,等了两息,便看见一张鲛人脸出现在水镜中,一鲛一人隔着水镜对视,三息后,牧隽捏诀一礼,水镜中的鲛人亦朝她回礼。
“小汐已满百岁,按照鲛族习俗,需外出游历,增长见识。”潮月木着一张脸,深蓝色眼中不起半分波澜:“能跟随大修一路修行,是潮汐的幸运,望大修能成全这份幸运。”
牧隽眨眨眼,她怎么看,都没有从潮月的脸上看出半分喜悦,倒是能感受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待和担忧。牧隽看了一眼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潮汐,无奈朝潮月点头。
潮月见牧隽点头,心头一松,盯着牧隽两息,缓缓说道:“鲛人一族从来都是恩仇分明,大修的善意,潮月记在心底。大修此行,潮月可送大修箴言:太幽之北,大鹏起飞,扶摇九霄,剑刺侠阙。”
牧隽心思微动,朝潮月颔首:“我会安全带回潮汐。”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对潮月的谢礼。潮月颔首,水镜消失。
伸手摸了摸潮汐的头鳍,潮汐亲昵的抱着牧隽的手臂,眨巴着眼睛,像一汪海水,幽蓝深邃。幻生木化成一艘飞舟,牧隽把木桶放在船尾,自己盘膝坐在船头,慢悠悠的飞向北方。
“大鹏起飞,扶摇九霄?”牧隽念叨这句话,摊开太幽北海地图,寻找能够对得上号的浮岛。
“小隽,在北海雪丘,”潮汐晃着尾巴,水珠四溅:“有大鹏。”
牧隽想起前些时日,莫卿上仙带着她移形换影,三息间便是到了一片雪原,那里翱翔着巨大的雪鸟,便被称为大鹏。可这句‘大鹏起飞’指的是雪鸟大鹏,还是指太幽北方的某一座浮岛?
“你娘亲为何就不能说清楚一点。”牧隽摊着地图,小声嘀咕。
“箴言是龙神所赐,娘亲也不能知晓具体的意义,”潮汐嘟着嘴,朝牧隽吐出一个水泡:“等潮汐强大了,一定帮小隽领悟好多好多的箴言,让小隽勇敢的前行。”
“……”牧隽沉默良久:鲛人一族是不是天生就能看穿别人的内心?看着潮汐睁着眼睛朝她邀功的神情,牧隽默默垂眸看着地图不语。
“哇……”潮汐惊呼声传来,牧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斜前方百丈远的天空,漂浮着一座戴着红帽子的浮珠。所谓浮珠,便是太幽修士对体积只有五十丈以下的浮岛的别称。
潮汐直起身子,长手紧紧抓住桶边,两眼放光的盯着浮珠,高声惊叹:“好多好多红拂!”
牧隽抬眼看着红艳艳的浮珠,视线落在潮汐的脸上,指挥小舟调转方向,朝浮珠飞去。
潮汐目不转睛的盯着越来越近的红拂,鼻子嗅了嗅,轻声说道:“花香,真好……”
小舟停在红拂花丛中,潮汐趴在木桶边沿,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触碰红拂花瓣,神色痴迷,嘴里喃喃自语:“好美……好美……”
牧隽揉揉鼻子,觉得这五瓣红花,香味太过浓郁,潮汐却喜爱异常,头埋在花丛中,神色迷离。
“彼端红姝,泠泠吟唱,远方少年,入梦成殇。”潮汐闭着眼,轻声吟唱,婉转的歌声飘向远空,尾鳍微微摇晃,浮现五色光华。牧隽凝神静听,眼前的一幕,似梦似幻,在五色光华中,潮汐幻化成一位白发蓝眸的美人。
潮汐停在红佛花丛中,不肯离去,呆呆望着花丛,眼神忧郁:“小隽,我见到一位玄衣少年。”
牧隽没有接话,她想潮汐只需要一位倾听者。
“那日,他踏波而行,路过浮礁,朝我微笑……”潮汐喃喃自语:“衣襟上绣满了红佛,他带走了我的心……我要去追寻他的踪迹,向他倾诉我的心意。”
“这就是你与我同行的原因?”牧隽实在担忧,一见钟情的暗恋,看样子还隔着种族的不同,只怕情路比较坎坷。
“恩,”潮汐痴痴看着红佛:“他去了北方,娘亲说,他是我的劫数,让我自去化解。”
“……”第一次见到如此开明的家长,明知不会有好结果,竟还怂恿纯情小鲛人自己送上门去,难道这就是鲛人的修行不成?
“耶……竟是个小鲛人,如此忧伤,可如何是好啊?”老者的声音响起,惊到花丛里一人一鲛,潮汐速地躲进木桶的水中,牧隽翻身而立,神识卷着灵种,蓄势而待。
“鲛人胆小,乃是天性,”老者声音在牧隽的耳边响起:“你胆小是为哪般?”说完,牧隽就感觉到耳发被扯住,心中晃过一个身影,眼睛一撇,肩头上端坐着一个白胡子小老头,举着法杖敲敲牧隽的脸颊。
“您老怎会在此?”牧隽侧眼看着悾悾老头儿,很是纠结,不知他此次来的目的。上一次只是路过历家后山,便把人家守护灵兽金蛟给杀了,这次他不会想杀潮汐小鲛人吧?
“自是寻你而来。”悾悾老头晃动脚丫子,捋着胡子摇头晃脑:“有人请我来做说客。”
“何人?”牧隽想了一圈,好像自己没有需要说服的地方。
“最近何人让你心殇过?”悾悾老头漂浮到牧隽的眼前,伸出法杖,指着牧隽的鼻子。
“没人!”牧隽回答得毫不犹豫。
“没人?”悾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