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妧看着段绮屋子的新钥匙由娄婆婆交接到小红手上,其间,她一言不发。娄婆婆却如芒在背,连借口都找不好,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屋中只剩王妧与小红二人,相对无语。
就在她们同去范宅的那一天,小红在范从渊书房找到了王府别院的出入记录,可其中最要紧的部分却被人撕毁了。她当时怨言不少,也明白段绮失踪那天见过什么人,已经无从查证。范从渊想拿这事来做文章,就必须让知情人闭嘴。
“你打算配合他?”王妧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此问一出,小红竟像难以承受似的,双眉紧皱,别了脸,只让人看到滴落在前襟上的泪珠。
本还有话要说的王妧被这阵势一堵,欲说不能。正当她几乎要负气离去之际,小红抽噎着出声了。
“难道要我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出奔离家?他们原先听说小姐出事后,悲痛欲绝,如果不是抱着一定要找到小姐的念头,他们早就撑不住了。我说出实话容易,可这实话会要了他们的命呀!”
王妧冷眼看着小红脸上的泪痕,这个理由能说服得了别人,却说服不了她。
“段家送女儿参加春耕舞的目的,和丁家是一样的吧?如果段家连直面真相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就算段绮没有离开,段家也不过如此。”
王妧说完,竟看到小红露出微微的笑意,她脱口道:“难道不是?”
小红怔了怔,才盯着王妧,尖锐地说:“不管姑娘如何看待段家,我请范司务带走丁美,只是不想让小姐的事泄露出去。要保全段家,除了配合范司务,别无他法。”
话已至此,王妧也不想再和对方纠缠下去,她最后问了一句:“那个人的身份,你还会去查吗?”
小红最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惜,小红为之思索了太久。她的犹疑令王妧彻底下了决心。
走出房门,王妧面上始终带着忧色。举目四望,她目之所及的这一隅之地,所有可能知道段绮情人身份的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三缄其口。六安说过,范从渊打算把舞师失踪的罪名安到端王头上。显然,范从渊已经开始动手了。事情无论成败,都会把端王的目光吸引到这些舞师们身上来。
她不能在别院久留了。
想定主意,王妧匆匆回屋,找来纸笔,写了几个字,又拿着字条来到大门边上绕着院墙的回廊。六安所说的那盆素心春兰恰好放在回廊拐角背静之处。仔细一看,觉察花盆似乎被人挪动过,她不假思索地抬起花盆一侧,果然在底下发现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两个字令王妧心下一喜。六安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天色渐暗。
自从拿到钥匙,小红便打开了段绮原来住的屋子,独自一人待在那间屋子里,直到此时才出来。众人见她神色如常地离开了别院,不由得议论纷纷。
王妧已去求见过薛澄。这位令一众舞师严惮敬服的师长得知丁美被范司务的人带走了,当先轻斥了王妧一句“勿管闲事”,随后只说:“我可以派人去通知丁家的人,仅此而已。”
别说丁美无事,就是有事,也请不动薛澄。
白天一连串事情下来,就是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将有事要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被放大无数倍。
王妧没想到自己连别院的大门都出不去。
“吴楚?”
王妧一时忘了,范从渊还埋着这么一个眼线。
吴楚脂粉未施,精神抖擞,和前几日的情形大相径庭。她得到吩咐,必须把王妧死死地盯住了。能和她争领舞之位的段绮、丁美、段小红几人,不用她动手,就一个个先后惹了大麻烦。她只要在这个时候相机而动,拿最不听话的人开刀,以后还有谁敢来挑衅她!
想到这里,吴楚颇有些意气风发地往前一步,冷哼一声,说:“今天大家都在议论,别院里出了个贼,丁美被带走,段小红也被叫去问话,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是见事情不好,准备要偷溜了吧?”
跟在她身后的舞师们闻言,接连围了上来,同声应和。
“拿下她!待会范司务来要人,我们才好有个交代。”
近前的几人仿佛得了圣旨,七手八脚地要拿王妧邀功。
王妧出声喝止,却只是徒劳。幸而她没有荒废了武艺。黑色水纹匕首出鞘,横挡在她身前。
趁着几人连连退却的空隙,王妧冷语道:“你们想清楚了,我只是个替补。哪个要是敢伤我一下,我定教他悔不当初。”
话音刚落,大门外传进来一声叫好。循声望去,影壁后闪出一道人影,随之而来的是一队兵甲齐备的侍卫。
众人面面相觑,各欲避让。娄婆婆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屈膝下拜,口中称来人为“公子”。有的舞师骇然随娄婆婆下拜,还有几个簇拥着吴楚退到一旁去了。
王妧心知不妙,不觉露出懊悔之色。居中那人不是端王又是谁!
赵玄一身利落装束,更显英武。他哂笑着看向王妧,一边掸了掸袖口处的尘土,一边反问道:“我来得及时不及时?”
也不等王妧回答,他转头吩咐随从准备一个说话的地方,还特地嘱咐,除非王爷,其他人一概挡回去。
花厅里,赵玄在上首安坐,似笑非笑。王妧心中忐忑,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我生平最恨别人戏弄我。”赵玄说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