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里,田夫人首先向郑氏问候了老夫人崔氏。

郑氏本以为对方只是客套,谁知田夫人竟接二连三地问了许多。

小到老夫人的起居琐事,大到老夫人的宿疾沉疴,田夫人一一问起,并耐心等待郑氏的回答。

“老夫人一切都好,”郑氏停顿一下,“她老人家一向宽和,和天下所有的长辈一样,总盼着儿孙年年岁岁平安喜乐。”

田夫人凝眉不语。

“我们阿妧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少让长辈们操心。但她到底年轻,不懂得面对问题不能一味忍让。国公府上下对她寄予厚望,她可不能养成懦弱无能的性子。”

田夫人嘴角一翘,她已经明白了郑氏的意思。

“阿妧确实是个好孩子,她敬我为长辈,我自然会护着她。”田夫人说,“我只是好奇,如果王姗没有死,来到我面前的那个人还会是王妧吗?”

郑氏一惊,对上了田夫人探究的目光。

“没有什么如果。眼前的事实便是事实。”郑氏露出几分凌厉。

田夫人笑了笑:“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郑氏暗恼,她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沉不住气?

她借口去更衣,离开了静室。先前,她还不能理解王妧面临的处境。如今她理解了,却更心疼王妧小小年纪就要应对这些心思百转的老狐狸。

静室里更静了。

田夫人独自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说:“你都听见了?”

帷幕后现出一道人影。

灯下,鬼三爷的脸如同一块白玉。

田夫人和郑氏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现在,他已有五分把握,王妧不是王姗。

“三爷……”田夫人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然而,鬼三爷眼里看不到这些。

“你做得很好。”他说,“把王妧留在山庄几日,我另有打算。”

田夫人点点头,看着鬼三爷离开的背影,神色惆怅。

宴席草草收场,客人们各自奔向阑珊的灯火。

王妧和郑氏留宿在山庄北面的一处院落。

隔天一早,王妧收到了射箭游戏的彩头。

她和郑氏二人去向田夫人辞行时,却在半道上遇到了秦湘湘。

“听说,昨天晚上没露面的那位客人其实已经来了离岛,却不明不白地死了。”秦湘湘给王妧带来一个小道消息。

而真正对王妧造成影响的是,离岛的码头被官府封锁,岛上所有人都暂时不能离开。

郑氏提议,照旧去见田夫人,好将事情弄个清楚。

王妧同意了。

秦湘湘缠着也要去,王妧没有阻拦。

侍从将三人引入厅堂,昨夜的客人们分明也在。

吴戴一见王妧,掉头就走。刘芷一见秦湘湘,也是掉头就走。

厅中马上变得宽敞许多。

王妧看到了一脸忧心忡忡的田夫人,以及面色肃然田大管家。

田夫人毫无隐瞒,对王妧和盘托出。慕玉山庄的客人在赴宴途中被杀,极有可能是小人从中作梗、栽赃嫁祸。

王妧的想法很简单。早日查出真凶,她也能早日离开这座岛。

“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事。”田夫人很是赞同。她让田大管家从旁协助。离岛属安州治下,慕玉山庄已经表明态度,一定配合衙门查找真凶。

田大管家正好要去一趟衙门,王妧如果有心,可以和他一同前去。

要说王妧对田大管家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武仲和田大管家的口角之争,说到底也是她和田夫人之争。经过昨夜,虽说双方暂时消除了分歧,但那只是口头上的约定。

田夫人想怎么做、会怎么做,王妧都无法预料。

王妧请郑氏留在山庄等候消息。

秦湘湘似乎被吓破了胆,半句随行的话也不敢说。孟树坚倒心软了,出声安慰她几句。没过多久,两人说说笑笑,倒像成了知交一般。

此情此景,王妧是看不到了。

“死者的身份是什么?”王妧一边朝山庄大门走去,一边问身旁的田大管家。

二人首先要去的地方是岛屿南面的渔场。慕玉山庄的客人正是在那里遇害的。

田大管家年纪不到三十,生得唇红齿白,身上还带着一股书生气。武仲嘲笑他,说了一句弱不禁风,就被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寒冬腊月里的冷水。

当然,武仲有错在先,这是跑不了的。但是,透过这件事,王妧也能看出田大管家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善茬。

至少在慕玉山庄里,没有人能够挑战田大管家的权威。小姑娘俞十一早就这么告诉过她了。

“总督府,黄参事。”田大管家的回答简明扼要。

这是一个手握实权的人物。

“职分是?”王妧又问。

田大管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仍应答如流:“户粮。”

王妧愣住了。

她的脑子里有一道灵光闪过,但它消失得太快了,她并没有抓住。

“凶徒下手干净利落。”田大管家引王妧走向马车,嘴里述说着那位黄参事的死状,“一刀割开喉咙,血流如注。将死之人本能地去捂伤口,却毫无意义。就像杀鱼,鱼死了,肉还在抽动,动着动着,就动不了了。”

青天白日,王妧听得打了个冷颤。

“请吧,王姑娘。”他若无其事地请王妧上马车。

王妧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

马车载着二人抵达出事的渔场。田大管家的脸成了他们的通行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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