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异常的感觉都没有,而这恰恰是最异常的感觉。略懂血术的他当然知道任何血术施加在身上,哪怕从不发动也让人感到难受,甚至会淤积气血形成轻微的疾病,可这完全没有异常感觉的血术恶咒,究竟是几个意思?
纳兰竭磨想不明白,甚至原先做出的一些推论也被自己彻底推翻了。“不可能啊!部族之中,哪怕最厉害的萨满,最强大的长者,也绝对没法使用如此恐怖的咒术!可若不是部族里的人下的手,那么又是谁,又是什么人有如此的能耐?苍天呀!长生天呀!纳兰竭磨不惧死,却也不想做个糊涂鬼呀!”他朝房梁喊道,声音里甚至极其罕见地带上了一点点颤抖。
他怕了,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有“害怕”这种感觉。
画面,就在此时轰然破碎。
黑暗如同从洗手池里漏下去的水,旋转中额慢慢消失在眼底。银尘眨了眨眼睛,适应了房间里明媚的光线。他左边五米外的地方,文青松,王春来,十哥十嫂子正在四人一桌打牌,没错,就是打牌。
这里是王春来的一处匿名产业,叫做纵横商行,经营杂货运输,也放一点点款子。“纵横”这个招牌,取自北上南下,西进东出之意,自然是在北国南国甚至东部建州奴儿部,蓝海女儿国,以及其他许多部族地方都挂了号的著名商行。无论北国还是建州奴儿,就碍于商行的名声,没胆子随便派人稽查,因此这里,成为了如今的“文明圣殿”的第一个据点。
十哥名叫李云龙,拳斗士,也是振南帮里的用毒高手,和文青松的交情远胜一般人,在银尘的首肯下他也加入了文明圣殿。十嫂子,也就是李云龙的妻子,名叫林彩衣,让银尘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就是林绚尘的姑姑,只不过早年因为和李云龙私奔了,被逐出宗门。
昭和八年正月廿九夜到正月卅凌晨,血阳城里的一处监狱中有三位犯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由于这三个犯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加上失踪时牢房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因此这件事情没有在坊间传开,都护府也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应对姿态,简直和寻常人家被偷了一只鸡一样平常。如今这三个犯人,就坐在文青松的面前,为桌上的一堆铜板争执不下。
“春来,你都那么有钱了,还计较这些?”
“我计较不是这几个臭铜子儿,是输赢,输赢懂吗?这局应该算我的!”
“话不能这么说,这局怎么看都是我赢了,那最后一张牌还不是你先悔了重来的?”
“上局就输了,这局算我的。”
银尘听着他们低声的,谁也没有当真的“争吵”,有点不耐烦地揉揉耳朵,紧接着就来了一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豪赌灰飞烟灭!”他的声音拖拖踏踏的,拿着腔调,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四个人的笑点,让四人互相呲起牙来。
“行了,三位兄弟,我们的小掌教在教训我们呢!适可而止,适可而止!”林彩衣轻笑着说,她那微微震颤的柔美肩膀,正散发着一种难以抵挡的魅力。三位“正人君子”都只有脸红地垂下手,不敢在摸牌了,唯有李云龙口花花地来了一句:“夫人教训得是呀!”他的声调也拖得长长的。
“哼!敢接老娘的话茬,小心晚上被骑在身下!”林彩衣的性格和温柔羞怯的林绚尘几乎截然相反,简直是奔放地过了头。话一出口,就让李云龙这样的彪悍男子也不禁面红耳赤。她的话让银尘的心一阵猛跳,却以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遗憾。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那位阴阳和合宗的女孩如今已经变成了人体标本一样毫无生气的存在,默默地暗中保护着林绚尘的安全。
银尘习惯性地甩甩手挽,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面前赶走。四位“成年人”看到他这个动作,都误以为他想一个人静静,就知趣地收了卡牌离开了。
银尘坐在明媚舒适大房间里,一边无意识地用脚踏着木头楼板,一边思考着自己从“终焉刻印”里得到的信息。终焉刻印,就是银尘在都护府冲突之夜给纳兰竭磨种下的魔咒。这种魔咒可不仅仅能从纳兰竭磨的身后显化出来,变成一个镶着骷髅头的绿色盘子,也不仅仅能够让一个魔法师完全无视距离和时空障碍,身处万里之外都可以随意发出任何魔法直接落到目标头上,它真正最让人畏惧的地方,在于一旦刻印,就可以获得目标的全部记忆。这种记忆储藏在一个叫做【狄拉克之海】的神秘所在,成为魔法师可以随意取用的资源。
这才是黑魔法的狰狞面目。
“要不是一个魔法师只能同时刻印一个人,恐怕加布罗依尔的那些大师们也不会弄出恶魔契约这种东西了。”银尘百无聊赖地想着,他到现在为止都在实时接收纳兰竭磨的思维变化,因为终焉刻印是可以直接读取工作记忆的,只要施放刻印的魔法师愿意。
银尘闭上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尖亮起一道黑色的电光,他的视野立刻切换成纳兰竭磨的,他看到纳兰竭磨正躲在一间小小的书房里,写着一篇他平日里绝对不会提笔的告示。
告示的大义就是烽火连城作为血阳城的城主,对几天前发生在西贡街的大爆炸深深感到忧虑,他认为这是长生天的警示,警告他勿再填杀孽。他烽火连城为了血阳城的安宁与繁荣,考虑到民意沸腾,决定暂缓推行《禁武令》,他强调《禁武令》是保障全市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