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橘红色的晚霞照不到的东边天空上,依稀出现了几颗星星。悬浮在空气中的八幅监控画面发出的各色光芒,渐渐将银尘的脸染成各种变幻不定的颜色。
最中间的一幅监控画面中,昏暗的场景猛然一亮,接着才是两名魔威阁女弟子点燃蜡烛的背影。冯烈山和一个银尘不认识的老人盘腿坐在草席上,凝神调息着,不一会儿,那位老人就将双掌抵在冯烈山的背后。
“凝神!默运神功!你小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狗屁方法堪堪爬上分神境界,根基这么不牢靠!老夫今天就稍微指点你一下!你仔细了!真是的!”监控画面中传来老者的声音,银尘无聊地抬头看了一眼,又悲伤地低下头想他的姐姐去了。整整一个下午,冯烈山就是在打坐练功,没完没了地打坐练功。银尘看着他练功,看着他头顶上不时冒出的鬼魂形状的罡风,看着他无聊地一遍又一遍运行着大小周天,自己都觉得困了。
银尘低头闭眼,努力不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掉出来,张萌萌的离去对他而言是比任何肢体上的创伤都难以愈合的伤口。他默默地“舔着伤口”,放松心情,宽慰着自己,却感觉心里越来越空虚。他的胃囊里渐渐升起一股恐慌,被无尽的恶意包围的恐慌,他越来越相信自己在这个陌生又野蛮的世界中,举目皆敌。
就在他顾影自怜,黯然神伤的时候,梁云广走进了监控画面。
八颗金属眼球中,有一颗的位置和角度非常好,刚刚好可以给梁云广来一个脸部特写。卡诺尼克尔遗迹终端按照银尘花了一下午搞出来的临时运行程序,捕捉到了一个新的面部特征,立刻自动控制着那颗眼球拉伸镜头,给他来了一个特写镜头,同时无声无息地拍照记录。银尘这边的遗迹终端发出提示声,将他惊醒,一抬眼就看到了最左边的画面中梁云广阴沉颓丧的脸。
银尘瞪大了眼睛,看着梁云广的脸,看着他印堂处冒出的袅袅青烟,看着他双颊上青黑色带着银色麻点的斑块,看着他灰紫色的嘴唇,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角细密深刻的皱纹,呆愣了足足四秒钟,才冒出一句吐糟:“我擦!这是烟熏妆呢?还是这人已经得了晚期癌症又去放疗了?”银尘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幅德行,难不成这小子点儿背,被狼人咬了一口?话说秘境之中有狼人么?
银尘不知道梁云广已经糟了杜传昌的毒手,此时的正身中奇毒,靠着续命的药物勉强维持着呢。
监控画面至中央而毫无所觉的梁云广,早就没有了往日魔威阁梁大才子的威风,容颜枯槁,眼神涣散,原本乌黑的头发上也多出了一丝灰白。不到而立之年的他身上始终散发着一股陈年腐尸一样衰朽的气味,让所有接近他的人都觉得他似乎命不久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动作倒是比以前更加灵活,行动之间罡风缭绕,显然又被什么灌顶大法硬生生地提高了几重境界。
“弟子叩见两位尊者!”梁云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声音洪亮地说道,他的语气中满是对两位魔威阁尊长发自内心的敬意,所谓患难见真情,梁云广在被杜传昌折磨得即将咽气的时候,还是两位尊者不顾体面地向杜传昌求情,才放他了一条生路。
“怎么?找到神剑门的具体位置了么?”冯烈山收起神功,睁开眼睛缓缓问道,他睁眼的一刹那,两道紫黑色的气劲从他的眼睛里喷出来,擦着梁云广的后背弹射出去,发出biu地一声轻响,险些将梁云广身上的黑袍给毁了。跪在地上的梁大才子浑身猛然一紧,然后慢慢地,偷偷摸摸地放松下来,他的心里早就对冯烈山再无一丝戒备。
“尊者明鉴,神剑门的狗贼们藏身于……”梁云广维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将自己打探出来的情报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神剑门的位置,周围的地势,营寨的规模以及和神剑门在一起安营扎寨的小门派的简单情况,全都说了出来,他这边说着,银尘在那边录着音。
“很好,你办事比其他人仔细多了。”冯烈山听了梁云广的话,一直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匍匐在地的梁大才子没有看到而已。“这次你立了大功,等出了秘境回到了山门,本尊就将宗门秘传的《亡魂杀破大法》传授给你,你要仔细了,那可是本宗历任掌门才可以修炼的东西!”冯烈山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下面的梁云广听到了这些话,连忙磕头如捣蒜,口中谢恩不迭。
“去吧!以魔威阁的名义,联合各派,前往神剑门!”冯烈山貌似豪气地一挥手,想让梁云广出去准备,可是梁云广一直跪着没有动弹。
“尊者,弟子从圣水派那边的探子那里得到了一点儿消息,不敢隐瞒,还需向尊者禀告。”梁云广颤声说着,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点点焦急。
“什么事?”冯烈山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心目中圣水派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小心防范的势力,毕竟魔威阁和圣水派的关系,比起神剑门和铁掌帮的光系还要亲密得多了。
“弟子从伺候飞泉师姑那厮的一个下人那里了解到,方天航和雷千尺两人三天前就偷偷溜进圣水派的据点中,一直未归,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弟子担心……万一圣水派和铁掌帮……”
“圣水派么?这个无妨,宗门和她们之间纠葛太深,一时半会儿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