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后说得情真意切,甚至都快要感动天地了,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天空中便旋转起一片铅灰色的阴云,刚刚准备露出头来的朝阳,转瞬间便被埋没于铅块状的云层后面。云层旋转着,慢慢落下凄伤的雨。
似乎老天爷都为这场惊天惨剧悲哭。
然而光头小胖子凛然不惧,他的视野中明确显示,艳后动用了一件集雨的玄器,冒充天意。
他只是暗自为这个女人营造氛围,控制局面的手段咋舌。
“太后希望我等化干戈为玉帛?”拜狱深思熟路了两个呼吸,才瓮声瓮气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很清楚,以他拜狱这号笨嘴拙舌,是不可能说得过这位太后的,能说得过太后的大概只有喜欢讲故事的银尘吧。
拜狱并不是真正的木的之人,他心思质朴而灵巧,他能够一眼看穿太后所谓的“仁慈”大义背后肮脏的伪逻辑。建州奴儿不是继位大统,是篡位夺国,而且之前引发了淫僧奇祸,早已被天下人,至少被天下文人厌弃,几时有了冠冕堂皇的正统合法性了?与礼与法,他们都是异族侵略,某些情况下也可以算是谋逆篡政,这大位来得都不正,自然刀兵祸,血光灾在朝野江湖上四起,怎么能算到了金刀门和拜狱的头上呢?再说了,就算天下人全部放下个人成见,家族恩怨,累世血仇,一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但凡有这等志向的人,谁又愿意与引发飞燕城奇祸的建州奴儿为伍,谁又敢与这等奴役天下的野蛮学说为伍?
建州奴儿所倡导的所谓和平,不过就是万类皆奴,他们一小部分人当主子的奴才式的和平而已。建州奴儿可不是奴隶制社会,是奴才制社会,奴隶和奴才一字之差,本质大有不同,奴隶制社会中,奴隶就是奴隶,是会说话的工具,奴隶自己也以当奴隶为贱,可奴才制社会里,人人争当奴才,以当奴才为荣,什么人格,尊严,自立统统都是绊脚石,人无自尊,国无威严,到了最后,自然是量中原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了。
“那是自然,哀家听说,真王于姑苏城附近,重建金刀门总部,集结尔等,所图甚大,哀家以为,水属性神功天则新立,不宜过早开杀戮之风,天下拳师,还是以养护围住。哀家愿意以太后之重位,与真王缔结盟约,真王可以画地而治,享受藩王礼遇,只求能结束动荡,让黎民有喘息之机,有精力为凛冬备战……此乃我族最大之诚意。”
艳后说完,天空忽然放晴,一缕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勾勒出金红色的朝霞状的光边,显得无比伟光正,仿佛天地的代言人般。她周围的所有人听了她那带有魅惑声音的话语,都觉得那仿佛就是天地间唯一的至理,哲子先生甚至觉得,太后实在是太礼遇,太抬举真王和金刀门了。
哲子先生并没有见过盾天城破城时的惨状,也没有见过第一大营悲惨凄惶的遗址,自然不知道,建州奴儿们,或者说纳诺未来,早已被真王的坦克部队打怕了。
这种恐惧从哭佛被一根不知道什么原理的“究极炮仗”轰杀成虚无之后就一直存在,如今,在险险被攻破了潘兴城之后,愈发凸显出来。
纳诺未来虽然不是什么明君,但绝非蠢货,趋利避害,量力而为的道理他一定明白,否则他如何坐得稳建州大帝的位子呢?
艳后的话,想来也是纳诺未来想要说的话,暂时的安抚休战,日后徐徐图之,建州奴儿想将这么大一片国土整合消化,尚需不少时日,此时正是运用缓兵之计的时候。
这个道理拜狱懂,可就算他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也好像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毕竟建州奴儿虽然军力孱弱,可毕竟占据着大片的山河,资源和国力总量都不是刚刚步入现代社会的存南行省,存北行省能够比拟的,真要全面撕破脸皮,战尚能胜,却一定拖累后方完成凛冬防卫布局了,没必要,而且,在这个敌人中的年老妇人面前失了礼数,冲撞起来,对金刀门的声誉也有所影响。
拜狱不想做那为国家大义而欺凌妇孺的所谓义士,哪怕面前的女人实力本身深不可测,却也没有主动攻击的理由,毕竟这位真的是太后,是内眷,主动出手有违刀客之准则呢。
朝阳之下,一片静默,拜狱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任何赢面和太后辩论,也没有伸手拔刀的理由,于是他转头看了眼周围,看到的只有并未松懈的万众包围,和一片等待他回应的静默。
拜狱的目光凝实了,他爽利地抱拳道:“太后所言,小子铭记于心,可是这等事情实在容不得小子擅自做主,小子便厚颜愿为传话信使,将太后的意愿禀告真王……”
“如此甚好,不过口说无凭,还是拿着这个,回去也好有些说服力不是?”艳后巧笑嫣然,状极动人,可是那一双桃红色的眼睛深处,殊无一点感情,只有冷冰冰的算计和权谋,她,圣水派的真正掌门,是真正的【大道无情】,所见所思所为一切皆是利益,内心之中,容不下丁点感情的。
她身后的几位女性天选者战战兢兢地请上来一件玉如意。
那白玉如意色泽鲜亮,在朝阳下闪着纯洁无瑕的光芒,然而拜狱的视野中,系统已经发出警告:“因陀罗鬼器,不带毒素,但非常危险,目前尚不知道具体功用。”
拜狱心中有数了,眼神一凝,伸手便要接,可就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他自己反而暗中开启了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