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营地里开始活跃起一名鹤羽头冠的黑老头。他就是一个萨满枝系的教主别乞大萨满,虽然今天的地位是接受夏侯武律的帮助而取得,也很有卖力点。他曾在战前竭力鼓动,描绘一番红日入海,金乌又升的幻境,说众人中必有人成为中原皇帝,而其它人则可得到百姓和宝货,起过一定的作用。后来,他又造谣,说起自己去长月的见闻,声称那里美处子发如乌瀑,大街上拉男人做丈夫,皇帝住的地方有湖泊那么大,堆满金山银山,连地都是用黄金做的。因而引发这阵急攻长月的浪潮。
午后,他跑去见刘英,突然语出惊人地说:“昨天有天神托梦,武律汗身边有靖康人的奸细,就在此次前来的将领中。”
刘英摸摸硬须,郑重地看住急切的萨满,最终摇了摇头,含糊地说:“多疑则失信!即使有奸细,也绝不在这些人中。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师公不可轻言。”
黑老头灿灿一下,继而说:“真有奸细。长生天说了,奸细不除,邪气不下!”
刘英心底清楚他的种种伎俩,懒得回话,只好点了点头,对之挥手,不快地说:“不要乱言。”
别乞大萨满尚不肯罢休,回话抢白:“是天神所言?!”
刘启曾在宫廷呆过。
他和秦汾都敬拜过战功赫赫的健布,找过他的生平了解,此时正派用场,动不动就是:某年某月,你和什么人什么人在一块,你们在密室说了些什么;某时某地,有个恩人怎么对待你,最后出事,你为什么落井下石;先国王如何以光明磊落心待你,你又是如何苟且藏奸……但健布为人实在是光明磊落,致命要伤根本扭曲不来。刘启看这些笔杆子编撰得苍白,只好亲自上阵,让嗓门队在阵前吼,说健布在长月之乱上支持过某些人;说他嫉妒自己的父亲,为夺功劳,不惜自相残杀构陷,连累数万军民;说他阳奉阴违,握住军权,专权跋扈。
这些栽陷用大嗓门喊进去,写在信上射进去,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最起码也禁不住士兵们议论。三人成虎。
若三个人一起议论,在言谈上有怀疑不定的成分,第四个不知情的人就吸收进去了。
但刘启还嫌不够厉害,抓住健布敌视外族人的行径,口一转,从自己父亲的冤屈讲到健布有意支持秦台,执行一个杀尽他族的计划,准备一口气杀到关外。来打仗的关外人和靖康人原本是一家人一样,都是因害怕某些叵测的朝廷大员才联合起来作战,只图支持一个好意的皇帝。
刘启能做到这些,刘英都有点不敢相信。
尤其是“关外人和靖康人原本是一家人一样,都是因害怕某些叵测的朝廷大员才联合起来作战,只图支持一个好意的皇帝”,他都不知道自己用吃惊好还是震惊好。他其实和刘阿孝的阿爸一样,有时觉得刘启不着调,但是他却最看好刘启,也许他第一个孩子刘阿田是女孩儿,他其实也最宠爱刘启,每次刘启闯祸,他都是替刘启争辩着的。而现在长兄不在了,他也一改以前的溺爱,开始严厉要求刘启,包括在战场上,他相信只要自己略加管束,这个自己所喜爱的侄子就能成才。
接下来有他更是难以相信的,刘启持着“关外人和靖康人原本是一家人一样,都是因害怕某些叵测的朝廷大员才联合起来作战,只图支持一个好意的皇帝”的言论,也跑到他跟前来了。
冲靖康军队攻心不说,他也拿这一则出来,要求刘英约束军队。
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刘英如何不知军纪的重要性,但是他率领的是百族联军,当初引诱各族打仗的呼声就是复仇抢钱抢女人,而今怎么收束得住?牧场和章维的嫡系还好说,各部各族那就是脱缰的野马,各种荒谬凶残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借口。
可是刘启找到了。
找到归找到,却是晚了……如今,这军队,就是头野兽。
他充满怜爱地看着刘启。
哪怕刘启嚷出来很不吉利的话“你若任军队烧杀抢掠,不但不能给阿爸复仇,自己也会埋骨他乡”。
其实他是有同感的,抢掠上大把财物的人就无心再打仗,要是这样下去,结果未免不是一败涂地。
他微笑着说:“刘启。阿叔手里抓着的,不是你所说的王师,我们牧场的兵员太少了,你章维阿舅也有私心。阿叔只能顺着他们,阿叔倒希望给你们这一代人创造条件,有让你率领王者之师的那一天,军纪森严,秋毫无犯,你自己也要努力,回长月见完你二叔,我可以给你一支军队指挥,你把这支军队抓在手里,让它秋毫无犯,让它吸纳游牧人,高显人,雍族人……”
正说着话,别乞萨满钻了进来,他充满神秘地说:“奸细找到啦,我已经通知了将领们过来,元帅你可得严惩呀。”
刘英愣了一下。
他对别乞这种人没有半分好感,知道自己的二哥还要利用这样的人,也不会流露出来,就说:“奸细找到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再有代我通知将领的事情发生。军营就是军营,只有我才能发号施令。”
但是别乞已经取得成功。
不断有将领和部族贵族赶来。此时天已黑了。大帐外面守卫着许多的卫士,戒备森严,远处围有跟随在首领身边的巴牙随从,气氛显得肃穆。
余山汉没觉得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