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院。
顾老夫人坐定,抬手制止跟着进来还要哭诉哀求的赵姨娘,沉沉目光阴鸷的落在她身上:“我只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你策划安排的?”
赵姨娘趴在地上,听着老夫人阴沉无情的语气,不自觉的抖了抖,“婢妾……老夫人明鉴,都是婢妾的主意,与大姑娘没有丝毫关系。求老夫人严惩婢妾,放了大姑娘吧。她好歹,好歹也是忠勇伯世子认下的贵妾,若有什么……”
她话音未落,顾老夫人抓起手边滚烫的茶水朝她兜头兜脑的砸了过去,“不要脸的东西!”
赵姨娘不妨向来和气的老夫人竟生了这样大的气,被烫的唉唉直叫,也不敢躲闪开去,“老夫人,婢妾死不足惜,可咱们顾府却万万不能得罪忠勇伯府啊!忠勇伯乃是太子殿下的外家,就算太子妃没了,可仍跟太子殿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倘若因此得罪了忠勇伯府,只怕老爷的前程也要因此受到牵连了!”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口口声声忧心顾大老爷的前程,更是将顾老夫人激的怒不可遏:“你一个内宅妇人,倒是对外头的事清楚得很!”
看到赵姨娘被顾老夫人拿滚烫的茶水打砸,关二夫人稍稍觉得解气了些,闻言忍不住讥诮的看了曲氏一眼,“她一个足不出户的贱妾如何知道这些,还不是大伯说给她听的!大伯也真是的,就算再怎么宠这贱妾,有些话也不能说啊!这不,这贱人知道的多了,怎么可能不起歪心思?教唆着女儿堂堂正正的正室不做,非要不要脸的争着抢着做人妾室,简直丢尽了我顾府一门的脸面!”
曲氏微微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浮起几许难堪来。
赵姨娘自小便在顾大老爷身边服侍,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虽然随着赵姨娘容色不再鲜亮而有所退却,但两小无猜的感情,曲氏不可能不在意。可她还是在成亲一年后生下长子就做主抬了赵姨娘,若非如此,只怕也不能将顾大老爷的心从赵姨娘身上抢过来一半。
平日里顾大老爷会跟她说些朝廷局势,因她是曲相之女,又是顾府当家主母,对朝廷局势有所了解于她出门应酬也有助益。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顾大老爷竟也会同大字都不识的几个的赵姨娘说这些!
曲氏在关二夫人故意挤兑的难堪之下,心底里也慢慢升起了愤怒与屈辱来,“我也不知道,老爷竟会与她说这些。母亲,平日里赵姨娘也算老实,我真的万万想不到,她会教唆怡姐儿做出这等有失体统的事情来……也是我明知怡姐儿对前头那门亲事不满,却没有多加留意,才会酿成这等大祸!”
曲氏说着,慢慢跪下来,“这件事上,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母亲若要治罪,我绝无半分怨言。只是事到如今,还求母亲拿个主意,忠勇伯府,怡姐儿到底进是不进?”
顾老夫人颓然往后一靠,强撑出来的气势瞬间消失殆尽,她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先前让明珠调理出来的好气色也全然不见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曲氏没说话,关二夫人已经率先叫了起来,“当然不能让怡姐儿得偿所愿进了忠勇伯府去,她进去做了妾,叫我们婉姐儿往后进了忠勇伯府,如何能在公婆妯娌面前抬起头来?母亲,咱们顾府也是有脸面的人家,旁人家中若出了这样的事,不是一条白绫自我了断便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怡姐儿做出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事情来,我也不逼她去死,不如就一剪刀绞了头发送到家庙去,在家庙里头,还有人服侍着呢。”
她自觉自己已是慈悲心肠,没道理顾老夫人不接受她的提议。
赵姨娘一听,也顾不得全身都疼,哭着求道:“老夫人,万万不可啊!若是将大姑娘送到家庙去了,到时忠勇伯府来要人,咱们却要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得罪忠勇伯府吗?二夫人”
她猛地转头盯着关二夫人:“二夫人,倘若因此得罪了忠勇伯府,您就不怕婉姐儿的亲事因此而生变吗?”
“你这贱人竟敢威胁我!”关二夫人大怒,指着赵姨娘破口大骂:“若不是你养出来的不要脸的女儿,我家婉姐儿能落得如今这般可怜处境?我告诉你,便是拼着婉姐儿的亲事生变,我也绝不同意那不要脸的东西进忠勇伯府去做妾!”
关二夫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转身面对顾老夫人,也跪了下来,“母亲,今日我便将话撂在这里。我就只有婉姐儿一个女儿,绝不可能眼睁睁看她受任何委屈!若是因为怡姐儿得罪了忠勇伯府,婉姐儿的亲事作废就作废,我还不信,我婉姐儿才貌双全,会找不到更好的人家!”
她这是自损一千也要灭了顾清怡这对母女,可见她有多恨她们!
顾老夫人知道关二夫人一向性烈,说得出必然做得到。她淡淡看一眼气的双眼发红的关二夫人,沉默片刻,“把婉姐儿叫过来,我要听听她的意见。”
“我是婉姐儿的母亲,我的意见就是婉姐儿的意见……”关二夫人强硬的态度在触及顾老夫人冰冷的视线时,到底还是消了声,吩咐裴妈妈道:“去请二姑娘过来说话。”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吵得我脑仁儿疼。”顾老夫人不耐烦的吩咐道。
大家自然都不想走,尤其关二夫人与赵姨娘。
但老夫人发了话,没人敢违抗不听。
等着众人都退了出去,帘子后头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被人不当心碰倒了。
顾老夫人神色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