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凤瑶神色微动,“如此说来,青州之地倒是民风淳朴。”
他点点头。
凤瑶继续道:“摄政王昨日便说你是孤儿出生,那你的双亲,可是青州人?”
他嗓音幽远,“是青州人。都淹死在河里了。微臣五岁便成孤儿,喝青州河水长大。”
他这席话,听着虽略微幽远,但却不像是虚话。
只不过,这颜墨白历来不像个能与人交心而谈的人,此番他突然极为配合的说出这些来,究竟,是发自肺腑的突然言道,还是,因着昨日她突然提及他的身份,从而,聪明狡诈的他,便专程给她演了一出戏,打消她顾虑?
思绪翻转,凤瑶心底突然增了几许复杂,不再言话。
颜墨白凝她几眼,随即将目光垂落在矮桌,平缓而道:“长公主不喜花茶,这些桂花糕与蛋酥糕,可喜?”
凤瑶回神过来,目光微垂,在桌上的两盘糕点上扫了一眼,只道:“摄政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本宫如今,并不额了。”
他缓道:“长公主凤体,还是自己惜着为好,毕竟,大病初愈,总该是小心顾着点儿的。”
凤瑶淡扫他一眼,无心多言。
她身子如何,她自是知晓,前些日子虽在别宫苟延残喘,回天乏术,但后来却莫名的缓了过来,虽让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但却不得不说,她这条命,着实有些硬。
这几日,虽也心思焦虑,满身厚重,但汤药则是未曾太过懈怠,再加之这几日身子骨不曾太过异痛,并无大碍,是以,便也开始随之任之,不曾太过在意了。
马车颠簸摇曳,平缓往前。
车内,凤瑶与颜墨白皆未再言话,周遭气氛也略显沉闷。
凤瑶眉头稍稍一皱,随即突然伸手,撩开了一旁的马车窗帘。
瞬时,微热的风迎面而来,眼里,则见百姓游走,摊贩举着货物吆喝,民生百态。
“遥想当日大盛之军入城之际,城中各处货摊被刮倒,孩童被吓哭,百姓纷纷瑟缩在屋,不敢出来半步。但这才半月不到,这京都城内,便已恢复繁荣,看不出半点战乱过后的萧条。”正这时,颜墨白懒散缓慢的嗓音扬来,说着,话语顿了片刻,继续道:“这一切,都是长公主功劳。”
凤瑶神色幽远,并不言话。
只是心底深处,则浮出了司徒夙那张清冷肃肃的脸,一时间,目光也跟着颤了一下。
正这时,身旁有人挤了挤,凤瑶回神,才见颜墨白也挤了过来,也正就着这狭小的窗户朝外观望。
瞬时,一股淡淡的墨香袭来,略微清雅,并不浓烈。
“当日大盛敌军来袭之日,摄政王正于府中养病,是以,那日这京都城内慌乱的情形,摄政王又怎知晓?”凤瑶不动神色的问。
颜墨白则缓道:“那日微臣虽病在府中,却也关心国之大事,是以,那日的民生如何,微臣也是知晓的。”
凤瑶不再多言,只道:“有时候摄政王的话,看似说得倒是极为真切,让人挑不出刺来,但是非曲直,甚至真相如何,摄政王自己清楚。再者,凭摄政王这身子骨,倒也不像是容易生病之人,甚至于,竟还病得下不了榻,难不成,摄政王的体力,竟还比不过刘太傅这些老臣?”
“微臣身子骨看似不弱,但也绝非未有病秧之处。有时候病情的确来得急,也非微臣能预料到的。再者,微臣之言,皆是属实,长公主一直怀疑,只因长公主,从来不信微臣罢了。”
凤瑶淡扫他一眼,瞳孔微缩,只道:“若摄政王能忠心耿耿,真正为我大旭效力,本宫,何能不信你。”
他勾唇笑笑,却不说话了。
“摄政王爷?”正这时,突然有人似是认出了颜墨白,当即惊喜而唤。
凤瑶微怔,下意识的循声而望,便见道路之上,一名卖菜的农妇正惊喜的朝马车望着,随即眼明手快的抓起一捆摊子上的菜蔬便朝马车追来。
“停车。”颜墨白温和出声,马车骤然而歇。
这时,那农妇已是凑近了马车窗边,一张脸略显黝黑,但面上的笑容却格外淳朴。
“上次摄政王爷救了我家小儿,我一直无机会当面与王爷道谢。今儿终于是见了着,王爷,这菜蔬你拿着,我身无长物,只能送王爷这些,望王爷莫要嫌弃。”
农妇突来的热情,令凤瑶怔了一下,若非见得农妇眼底那尽是激动真诚的笑,凤瑶都要以为这番激动的场景是颜墨白故意洗白自己的安排了。
“你家孩儿极是聪明,机灵得当,当时我救他后,也极是喜好这孩子。日后,你且好生栽培他。”正这时,颜墨白平缓出声,待尾音一落,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已是探出了车外,略微有礼的接过了农妇手中的那困青菜,“多谢。”
农妇面上笑得灿然,只道:“自家的伢子,自家肯定会好生栽培的。难得王爷也夸他,他若知晓了,定不知道高兴到哪儿去了。”
颜墨白缓道:“如此便好。你且先忙你的,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农妇忙道:“王爷先忙,先忙。”
周遭,已略远的围了不少人,纷纷侧目而望,却不若奸臣过市,人人鄙夷喊打的阵状。
片刻,马车再度缓缓而动,渐行渐远。
凤瑶回眸,扫了一眼放在车内的那困菜蔬,瞳孔微缩,低沉而道:“倒是不料,摄政王出巡,竟也如此受欢迎。”
他微微而笑,嗓音儒雅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