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宸一动不动地望着莫倾卿远去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了,才将视线收回,心中却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懊恼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她与他自小生活的环境不同,想法也不同。这里的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难免会恐惧会不安,这些他都能理解,也说明是他做的还不够好,给不了她安全感。
可是,明明是她告诉他,男女之间消除误会最好的方法便是坦诚相待,告知对方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方才,他如她所说的那般做了,怎知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什么叫“莫倾卿福浅,承受不起”?
什么叫“王爷怕是自作多情了,我莫倾卿从不将身份门第这些个东西看在眼里,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那笨丫头是存心要气他么?!
还是,她说的其实就是心中真实的想法?她心里,真的没有他?
贺兰宸一愣,为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忽然的,一丝不安很清晰地撞上胸前,神经蓦地绷紧,心脏处扯得酸涩微疼。有些恼怒地抿紧双唇,贺兰宸墨色的眸底迅速的划过一抹黯然和心痛,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来后,里面溢满了坚定。
看来,需得尽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才行,不然那笨丫头怕是要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然而,此时的贺兰宸尚不知道,他所要处理的人和事,远比他想象的棘手。
例如丞相苏牧谦。
事实上,莫倾卿的恐惧和不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他。
而这一切,还得从今晨苏牧谦亲自到医馆去找她,带她入宫说起。
苏牧谦的轿子抵达医馆的时候,馆内的伙计们才刚刚完成每天早晨的清扫工作,打开了大门开始营生。
因为医馆的前身是药店,在附近也是有些年头的了,口碑一直很好,因此照例来这里买药的人并不少。然而开馆之后,来看病的却不多,因为知道坐诊的是个女子,很多人都觉得不靠谱。
对此,莫倾卿倒也不怎么往心里去,毕竟古代和现代不同啊,对于女子而言,歧视太过严重了。
不过多多少少也有些抱着好奇或者实在是束手无策的病患前来试上一试,在莫倾卿的医治下有了成效,于是与亲朋好友说上一说,不知不觉间帮医馆打了广告,于是渐渐便有人知道,新开的医馆里坐诊的女大夫医术甚是了得。
只不过,多数人都只知道医馆里的人称她为“馆主”,却不知她姓甚名谁,加之她坐诊时都戴着口罩,前去医治的人都不曾见过她的全部容貌,只口罩之外的那双琥珀色瞳眸,澄明清透,眸光沉稳而坚定,让人看着莫名心安。
苏牧谦缓步走入大堂的时候,里面暂时还没有顾客。
跑堂的伙计见有客人进门,忙起身迎接了上去:“客官,您是买药还是看诊?”
“你们馆主在吗?”苏牧谦冷睨了他一眼,也不绕弯子,劈头就问。
跑堂的伙计一愣,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气势不凡,不敢怠慢,躬了身答道:“馆主现下正在消毒器具,需得等上一等。不知客官如何称呼?馆主问起,也好做答。”
苏牧谦顺手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贴递了过去。
跑堂的伙计接在手里,不敢打开,叫了药店的伙计过来,吩咐他进去报信。
今儿个谢掌柜赶巧有事不在,这前堂接待的活儿就落在了他头上,他可得好生应付着。
眼前这人看着可不是个普通人物,不知道找馆主所为何事?
差了人送信后,跑堂的伙计忙请苏牧谦入内看茶,字斟句酌地道:“请客官在此稍候片刻,小人这就打发伙计去回禀馆主。只是,她平日接诊需得预约,再过一刻钟才开始挂号,您这么递贴就来,馆主是否答应,却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嗯。”苏牧谦见他不过是个跑堂的,却不卑不亢,说话得体,暗暗点头。
看样子,这医馆的驭下之策还是不错的,就不知道是莫倾卿的手笔,还是出自贺兰宸之手了。
看来贺兰宸那小子这回是真上心了,又是撵人又是开医馆又是各种暗地里保驾护航,呵,倒是有意思。
不过,此刻更让苏牧谦在意的,却是跑堂的伙计口中的“消毒”、、“预约”、“挂号”这些个词汇。没有人发现,当听到这些词时,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动。
很快,送信的伙计便跑了出来,直接走到苏牧谦身前,行了一礼,道:“客官请随我来,我们馆主在诊室等您。”
苏牧谦略一点头,起身跟他去了后方的诊室。
伙计只送到了门口,通报了一声后,便先行退下了。
苏牧谦推门入室,甫一进屋,便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将几瓶药放在架子上,听到声音后,很自然的转身看向他。
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看年纪也不过二八芳华的模样,头上只是绾了极为简单的发髻,用一枝精巧的玉簪固定着。整个人看上去偏素淡,却透着一股子灵动出尘的气质,令人不能忽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牧谦的眼眸颤了颤,眼前的人和物仿佛在一瞬间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爹,您看我这样像不像莫大夫说的女大夫?”
“爹,原来行医还有这样的法子,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爹,女儿想自主选择自己的人生,请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