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贺兰宸都只是静静的听着莫倾卿的讲解,脸上并没有半分讶异的神色,只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来自于现代,对于那个世界的医学,他以前从她口中听说过一些,自己也曾体验过,自然与在场的人有所不同。
直到莫倾卿说自己也是这种过敏体质,贺兰宸心下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慌。
事实上,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萧弋泽中了“嗜杀”之毒的人,也大概推断出萧弋泽宫宴那晚中毒极为可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并不是莫倾卿所说的体质问题或是过敏反应导致。
但是,他却不知道莫倾卿竟是如此。
之前不曾听她说过,亦不曾见过,现下突然知道了,不免担心,若是哪天那些个下人不注意把她不能碰的吃食给混在了她的食物中,岂不是很危险?!
看来,待会儿他得好好问清楚才行。
正当贺兰宸暗自思忖间,那边厢凼夷国的使臣早已又叫嚣了起来。
“什么‘免疫性’、‘过敏’,分明就是你们为了推卸责任编出来的鬼话,叫一个黄毛丫头出来这么一唱一和,真当我们凼夷人不懂医那么好骗吗?!”
“身为一国之君,难道皇上是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耍这种见不得台面的手段来抵赖宫宴我们二殿下中毒一事吗?”
“注意你的言辞!”
“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不过是场误会,你们却死抓着不放以此大做文章,分明是别有居心!”
看着又开始争执起来的两方,莫倾卿环顾了眼启年殿内的众人,突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别的大臣便不说了,作为总揽全局的最高掌权者,惠文帝却只是坐在上首听着,不发表任何观点也不打断,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贺兰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不关注所发生的事情;至于当事人萧弋泽,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仿佛他们在争论的那个中毒之人并不是他。
说起来也奇怪,那些个使臣一副要对薄公堂为他讨个公道的架势,极力想着从这个事件中讨些好处,那作为这群使臣的头儿,他自己怎么反倒一点都不上心?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无所谓,而是实打实的不在意,更像是个看热闹的旁观者,气定神闲的在一旁看些跳梁小丑表演。
而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嘲讽,若不是莫倾卿闲着无聊稍稍注意了些,还真看不出来。
这倒是有点意思。
这样的发现自然是令从来没有接触过古代政治这种弯弯绕绕的情况的莫倾卿觉得十分有趣,不过她也没忘了此次被召进宫的目的,故而赶紧先将旁的事儿放在一边,缓缓开口道。
“诸位使臣若是不信的话,何不做个试验呢。诚如我刚才所说,我与你们二皇子都属于少数带有过敏情况的体质,有些食物都沾染不得,现下你们二皇子才刚解了毒不久,不宜再生事端,不如就由我来亲自测验一番,也好让各位相信我所说的确实句句属实。”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一起演一出戏。”凼夷国使臣自然没那么好打发。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大可让你们的二皇子再吃些宫宴时所食用的糕点试一试,反正本大夫就在这里,绝对死不了人,如何?”莫倾卿忍住了不耐烦想翻个白眼的冲动,毫不示弱地看向几个使臣,不客气地提议道。
“你!”
“虽说莫姑娘医术高超,但本殿的身子却经不起这般折腾,还是由莫姑娘来吧,刚好本殿也好奇得紧。”萧弋泽眼底的那抹嘲讽早已掩去,又是一副温润的模样,他微微一笑,眉眼温柔的上挑,深褐色的眸子里泛着柔和的光,卷翘的睫毛像是一弯勾起的月牙。
莫倾卿眼睑一颤,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后,这才打开自己手中的医药箱,在首层的瓶瓶罐罐里面翻找起来。
“既然二皇子也认同这个提议,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不过,此等试验有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因此我需要先做点准备,”莫倾卿顿了顿,看向惠文帝,“皇上,可否请您命厨房做点桂花糕来?实不相瞒,任何与桂花有关的食物我都碰不得。”
惠文帝瞬间一愣,略微有些迟疑的看向苏牧谦,这似乎跟先前说的有些不一样?
苏牧谦亦是有些诧异,只不过面上和惠文帝一样,并没有表现出来。
自把莫倾卿带进启年殿后,他就在一旁漠然旁观。
然而,越听越发觉得不对头,这姑娘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果决,连自己都给带上了。
他禁不住向贺兰宸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为了达到目的拿命去冒险?
贺兰宸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倾卿。
后者却恍若没看见一般,根本不去搭理。
“皇上……”
“靖轩王爷可是对我的医术有所怀疑?”
贺兰宸的话才刚开了个头,莫倾卿就朝他走近了几步,果断的开口拦住了,“不过是小小的一个过敏反应,我还是应付得来的,王爷在一旁看着便是了。”
原本欲出口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贺兰宸黑着脸,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莫倾卿,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因为离得近,莫倾卿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莫倾卿勉力弯了弯嘴角,笑容清浅道:“知道呀,你放心,我很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