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不,凼夷人才刚吃了败仗,按道理应该老老实实呆在自个儿窝里,该赔偿就赔偿,该割地就割地,不想,他们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前脚苍虞大军才刚凯旋归来,后脚凼夷人的议和书也跟着到了,随书而来的,还有凼夷国公主和亲的橄榄枝。
吃败仗和议和,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后者,则或多或少掌握了些许主动权。
当惠文帝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时,座下顿时一片哗然。而惊讶之余,众人一番利益得失的计算之后,立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以战胜国的姿态强硬来对待,一派主张议和。
支持前者的,多为武将,支持后者的,则多为文官。
“凼夷人狼子野心,犯我西境,吃了败仗后竟然恬不知耻,还想议和!什么狗屁和亲,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再不死心,本将自愿请命,大兵压境,打他个抱头鼠窜!”
“西境边远,地域险瘠,又才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此刻若再生战事,劳民伤财,周遭百姓如何生存?况且,苍虞近几年才从战事中脱身,好不容易有了些安定的日子,实在不宜再生事端。”
“什么叫‘再生事端’?明明是凼夷人犯我在先!如今我们才刚打了胜仗把被掠的城池夺了回来,正是士气大盛之际,此时却来个议和,岂不是自砸阵脚!他们这提议,也忒不要脸了!”
“近些年虽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将军莫忘了,多年前,三个邻国同一时间发动攻击时,我们苍虞的处境!战争之事,能免则免,怎可逞匹夫之勇?!”
这倒是个事实,当年苍虞的几个邻国同时发动攻击,进犯边境,面对那些虎狼之师,若没有雍诚老王爷、靖轩老王爷、贺兰宸等一些勇将,若无抵抗良策,拼死以御,只怕当时的苍虞真的会国土残缺,江山飘摇,百姓遭受痛失家国之灾。
好在将士们不负众望,奋勇退敌,这才换来了苍虞这几年的稳定发展,国力和军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然而,凼夷人虽然在西境一役中吃了败仗,国力却是极为雄厚的,若两国真的爆发恶战,长期交战下来,苍虞不见得能讨到便宜。这也是为何当初贺兰宸破城退敌之后,却没有继续进军,直逼凼夷国境的原因。
国家刚有了几年的安定发展,一旦被卷入战争,只怕这些年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凼夷国的文书上虽然说的是议和,但言外之意,却透着些威胁的意味,若苍虞并无此心的话,恐怕他们也不会甘心伏降,反倒可能再掀战事。
更何况,两国若真的打起来,周边的几个邻国不见得会老老实实呆着,若到时候趁乱同时再犯,岂不就是当年的局面再现。可惜,当年的那些勇将,有的已经不在了,这几年虽然也有一些年轻的将领长成,但资历和经验毕竟无法与那些在战场上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的老将相比。
再者,一来西境路途遥远,行军支援极为费时,二来此地较为贫瘠,若是陷入连年战乱之中,不仅粮草供应不上,恐怕连当地百姓的生活都成问题。这也是为何凼夷人的议和之说明明蛮不讲理,惠文帝却没有直接愤而拒绝的原因。
不过,两派朝臣的观点也都不无道理,一时也是难以定夺。
“这不是匹夫之勇!战场之事,不进则退!就算我们答应和亲,再过几年,谁能保证凼夷人会一直安分下去?早晚都要打的仗,为何要忍了这份羞辱?”
“此时若无战事,照这势头发展下去,我们的国力必将更为昌盛,届时就算凼夷人想要发兵,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
双方争执不下,惠文帝静静听着,也不表态,似在沉思。
这时,却听下方话锋一转,有文臣开口道:“此次西境战事是由靖轩王爷全权负责,何不听听他的说法?王爷?”
那文臣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朝贺兰宸看了过去。
这一瞧,好巧不巧正好跟他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只不过是极淡的一瞥,那文臣心中却不由得咯噔一响,下意识便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不过,因他起了这茬子,朝堂众臣都将视线转移到了贺兰宸身上,却见他神色淡然,一副置身于事外的模样。
众人又等了片刻,见贺兰宸仍是不言,心知他素来深沉,既然不开口,想来心中是已有了自己的思量,又知他的脾性,便也无人再问,又回到了争论中去。
然而,别人不了解,坐在上首的惠文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贺兰宸虽然一副倾听沉思的模样,眼中却没有什么焦距,分明就是在发呆!
这一发现,简直令惠文帝诧异不已,心中不由暗暗纳罕,素来审慎严谨的贺兰宸,竟然也有闪神的时候。还是在早朝之上,当着满朝文武大臣议事的重要时刻?
这实在是反常得难以想像!
看来待会儿得好好问问才行!
贺兰宸的心神,还停留在莫倾卿身上,以及昨夜那个越来越清晰的梦境里。
自从将玉佩给了莫倾卿后,贺兰宸就处在一种未知的不安中,他猜不透那玉佩有何用处,更不知道莫倾卿什么时候便会突然离开。偶尔想到说不定他哪天回府时,莫倾卿已经消失不见了,心底竟莫名有些慌乱。
至于那梦境,竟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段,他出现在那个陌生而又奇怪的地方,穿着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和款式的怪异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