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既然答应来就一定会到。”
好神秘的高人,扶苏邀约不仅迟到,而且扶苏也并不介意。我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张良,他摇摇头看起来也一无所知。
扶苏在众人的迎送下移步庄内,刚走至藏附近忽闻一声鹤鸣,抬眼见一只仙鹤立于藏房檐之上。平日里小圣贤庄从未出现过仙鹤,今日突然出现,似乎有点蹊跷,我打量了一番身边人,个个都微有凝色,看来不是什么好现象。藏大火之后,那里本就是个是非之地,难道这是李斯故意而为之?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乃是招贤之声。如果我没猜错,此楼定是贤士会聚的场所。”扶苏道。
“公子高见,那里正是小圣贤庄的藏。”伏念应道。
扶苏正欲往藏,荀子突然以年老体虚不耐久立之由先行告辞,扶苏并没有丝毫不快之色,温言应允了荀子。
我心中思忖,荀子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够尽地主之谊,但此次对方来意明显是要给儒家难看,作为儒家最德高望重之人适当回避正面的挑衅,或许对儒家也是更有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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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有高楼,与云齐兮,正合此楼写照。”扶苏行至藏前,仰望感慨,又命令随从的侍卫道,“你们候在外边吧,杀戮之器不要冒犯了这清雅之地。”
李斯劝说道:“公子,一切还是以安全为好。”
扶苏肃容看了一眼李斯,面露一丝愠色:“这里是小圣贤庄,你在担心什么?”
李斯脸色一僵,虽有迟疑但也不再多说什么,退后了一步。
扶苏踏入藏,缓步巡视,一边听着伏念的介绍藏典藏的书籍一边随手拿起了一卷竹简,打开翻看,忽而神色一变。
他沉吟了片刻,放下竹简走到藏正中的几案前,正色道:“始皇帝殿下平定六国之后,推行书同文的政策。命令即刻废除原来的六国文字,统一使用大秦小篆。这伏念先生也应该知道吧?”
伏念语气明显地一沉:“是。”
“那为何这些新抄录的书籍所用的都还是原来的六国的文字呢?”
伏念低头恭肃道:“儒家建立藏的宗旨,是希望成为我华夏一族文化的渊薮。列朝列代的经典都能够完整地传承下来。方可追慕先贤之功,福泽子孙后人。”
“伏念先生可知道始皇帝陛下推行书同文的用意吗?”
“始皇帝陛下深谋远虑,伏念不敢妄加测度。”
“文乃心声,文不一,说明心不一。对于帝国这是最大的危险。”扶苏语调沉稳,暗蕴威仪,目光在不经意的巡睃中倏尔停在张良身上,微敛了眉问道,“张良先生,你似乎有话要说?”
方才张良欲言又止的小动作没想被扶苏完全看在了眼里。颜路深看了张良一眼,而张良也似有会意,只是微抿了下唇,收敛了神色作揖答道:“公子殿下,张良只是一时感概公子所言,愿洗耳恭听。”
扶苏考量般地点了点头,又踱了几步开宗明义道:“楚庄王问鼎以来,战乱绵延数百年,根源即是人心纷乱。始皇帝陛下深见于此,所以制订此国策以期四海一心。这才是彻底解决天下纷争,福泽苍生的唯一之道。除此之外,皆是小事。”
扶苏所言严厉冷静,立论坚实,只是这样的国策用怎样的手段用怎样的方式去执行又是另外一种分寸。如何求同存异?似乎秦朝在法家雷厉风行一板一眼的框架体制下对“异”的存在越来越不够宽容。
“承蒙公子教诲,伏念即刻让人重新用小篆抄录楼中全部书简。但也恳请保留这些原籍,以不负此楼宗旨。”伏念持重而诚恳道。
“这我可以答应你。”扶苏中肯地点了点头,带着任重道远的语气道,“小圣贤庄一直为天下人所景仰,所以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们无论课业还是日常,皆都使用小篆,成为帝国子民的表率。儒家本是入世的学问,君可不行儒道,儒道欲行却必须要通过君王。”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伏念先生这其实是一个机会。”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扶苏此行的确是来给儒家一个警戒,但似乎对儒家又有一分没有明言的笼络之心。
此时赵高禀报道:“公子您邀请的那位贵宾到了。”
“是吗?好。”扶苏走下来,停步在我们之间,道,“伏念先生,听说上次李相国到访的时候与贵庄有一场辨合比试,颇有雅趣。儒家兼修六艺,齐鲁三杰非但学识卓越,更是闻名天下的剑术大家,所以今天我想来一场以剑论道,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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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齐聚剑道馆,扶苏也已入座正席,但是还未见他邀请的所谓贵宾。
扶苏问:“赵府令,你刚才说大师人已经到了,现在何处?”
“禀公子,她早已经在这里了。”
“在这里,那为何…..”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出一缕悠远飘忽的女声:“世间无我,处处是我。”
那声音是那么渺茫,又好像是恍惚间产生的错觉。
剑道馆中央蓦地凭空出现一团绿光,幽暗的荧光鬼魅般地忽明忽暗,四周的空气瞬间便好似凝结住了一般,气氛沉寂而诡异。
绿光徐徐缓缓地旋转,渐渐变幻出太极的图案。陡然散开之后又回流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隐约中似是一个妖娆女子的摸样。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这是道家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尘。